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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
“嘤嘤”的婴儿声音,总是响在安宁的耳边。安宁记得自个睡在温暖的床上,她有些闹不明白,为何会做这样一场荒诞的梦,梦里她重新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孩。终于,她拼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她看清楚所在的地方,听明白身边人的话语。她失声痛哭起来,她一睡,睡成古代一个小小的女婴,还有一对天然的古式父母。
安宁从来不是一个纠结到底的人,她之前活了三十一年,生活富足家人亲近,亲情友情上面不曾真正的受过伤害。她恋爱好几次,都是临到最后才认清了人,然后不欢而散,她要是一个纠结到底的人,只怕伤心都无处去诉说。安宁再一次选择放下,前尘旧事如烟散,她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她是季家三房的嫡长女季安宁。朝和十八年三月六日,熟州城北季宅季三老爷季守家嫡长女季安宁出生。
季安宁对外界有所认知时,已经距离她出生日过了大半年。三园的院子里,季家三夫人田氏抱着女儿,立在花丛下,她万般爱惜的瞧了又瞧花,又瞧了瞧怀里的女儿,笑着对伴在一旁的儿子季树立笑着说:“立儿,我瞧着宁儿比花儿还生得美。”季安宁听了田氏的话,那心微微凉了起来。田氏生得秀美,季树立生得俊秀,她的容貌推理下去,生得应该也是不错,只是有时生得太美是天然的罪过。
季树立一脸欢喜的抬眼瞧着季安宁,他也觉得母亲所言甚是,自家妹妹哭过那么一次后,眉眼间便有精气神,不再跟从前一样,不管如何逗她,都是木呆呆的反应。如今的季安宁,在他的眼里,生得是比花儿还要美。季树立望见季安宁眼里的神色,他笑嘻嘻的说:“母亲,妹妹听得懂我们说话,我觉得妹妹生得极其美。”季安宁的心,彻底的凉了起来,这以后要变得丑一些才行。
幸而此时季安宁只是小小婴孩,又有此前几月呆若木鸡的表现,她就是有些异样,瞧在田氏的眼里,都只觉得欢喜,认为她如今是真正的开智,脸上的表情都多了许多。季安宁闷闷不乐好一些日子,直到田氏抱着她一块照铜镜,她瞧见镜子里面那个胖乎乎的婴儿,五官生得不错,可是距离红颜祸水还是要差许多。她立时欢喜的笑了起来,拍着肉肉的小巴掌,可爱得让田氏亲了又亲。
后来,便有耳语言及,季安宁从小爱美喜照镜的传说。年节到,季安宁第一次醒着见到父亲季守家,他的风姿卓绝远胜过他的容貌,自有一股风流气韵,身后有两位美婢服侍,他和田氏相敬如宾。田氏和季树立不曾在季安宁面前提起过他,以至于有些日子,季安宁误以为她无父,后来还是听身边服侍人提及起来,才知晓自家父亲事多忙碌,顾及不到家中的妻儿。季安宁见到父亲,瞧见他身后的娇柔美人,在心里轻叹一声,父亲是一个这般风流多情的人。
季守家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嫡妻田氏,她的面容娇好,只是性情太过端庄执拗,处处要守着规矩行事,他们夫妻在初婚时也曾恩爱似一双人。只是在田氏怀有季树立时,他遇见美人如玉,上心了一些时日,夫妻就有些情淡。季守家心里也明白娶妻是一定要娶田氏这种人,才能守得住一个家。季守家的目光落在胖乎乎女儿面上,他已二十有三,身边的服侍人有几个,却只有嫡儿女一双,儿子瞧着处处聪明伶俐可爱,女儿却有些显得痴肥了一些。
季守家有些不喜的瞧着田氏,说:“宁儿肥了一些,你想法子让她少吃一些。”季安宁立时怒了,这是生父吗?田氏轻柔目光瞧了瞧在仆妇怀里乖顺的季安宁,她轻轻的笑了起来,说:“我从前没有见过如宁儿这般胖乎乎可爱的婴儿,心里一样如你担着心事。可前两日,我抱着宁儿去给母亲请安时,出门时,遇见前来给母亲请安的大兄和大嫂。大兄瞧见宁儿,说女儿家能生成这般可爱模样,瞧着就是有福气的孩子。大嫂跟我说,千万不可给宁儿断食瘦身,说那样会伤及孩子的福气和运气。”
季守家听田氏这么一说,他瞧着季安宁的目光温善起来,他记起长兄的次孙女比季安宁大半岁,可这一年来,总听说那孩子又生病的消息,大夫隔几天就要上门来一趟。自家的女儿,前半岁瞧着呆头呆脑,拖累得长兄季守业都跟着担心起来,特意请了老道的老大夫瞧过她,那大夫背着人神神道道跟季守业提过,说大约是孩子还通灵,记挂着前世之事,等到忘记得差不多,孩子就能开智起来。季守家想着长兄的话,他瞧着眼神清明,眼珠子转动不停的季安宁,觉得胖就胖吧,反正她年纪尚小,经得起胖乎乎的样子。
田氏瞧明白季守家神色变幻,在心里暗叹一声,她和家人误看了这么一个人,如今木已成舟,为了孩子们,她都要好好的走下去。田氏伸手接过季安宁,她手指轻轻的捏一捏女儿的肥脸。季守家瞧见之后,一样跟着伸出手指轻捏女儿的肥脸,婴幼儿的脸细腻滑润,让他摸了摸爱惜不已。他伸手接过季安宁,俯下身子用脸蹭了蹭女儿的脸,他瞧见季安宁皱起小眉头闪躲的神情,他放声大笑起来,一脸愉悦的神情。
他笑着跟田氏说:“从前听人说过,女儿要比儿子来得可爱,我自是有些不信。如今我相信,女儿是比儿子来得有趣。”田氏瞧着季守家欢喜的模样,在心里轻舒一口气,她就不信季守家心硬如此,会怠慢自家的骨肉。田氏侧目而视季树立的神情,小小的人儿端正如树候在身边,眼里神色闪亮不已,田氏心安下来。她笑着说:“立儿是男儿,为人父,自不能如疼爱女儿这般的溺爱不已。你要如现在待宁儿这般待他,只怕大兄都会寻你说话。”
第二章 相信
妻贤子孝,季守家望着田氏的目光分外的愉悦起来,田氏笑瞧着他,瞧上去这对夫妻恩爱如故。季安宁在季守家的怀里,望见他眼里对田氏的赞赏之情,偏转过头去,望见田氏对他一样的笑意盈盈,她在心里稍稍的宽心下来。至少父母双双瞧上去还是象一对这时代富裕人家的正统夫妻。
季守家抱了一下季安宁之后,把她重新交到仆妇手里,吩咐说:“小姐明天要去拜见祖父祖母,你把她装扮得喜气一些。”仆妇的眼光很快的落在田氏那里,见到她悄悄的点了点头,恭敬的点头应承下来,说:“奴听三爷的吩咐,明日会给小姐备两身大红花朵的衣裳。”田氏在一旁笑着说:“三爷,明日父亲归家,父亲喜欢孩子们穿得热闹。我会把立儿和宁儿兄妹打扮的金光闪闪。”季守家听田氏的话,想想儿女身上挂满着金圈,他有些受不了的摇头说:“衣服穿的喜气一些,他们身上带着长命圈就行。”
田氏自然听从季守家的安排,她也受不了儿女一身上挂满得如同家里开金店的小子一样,就怕别人不知自家做这一行的生意。只是季老太爷夫妻都是喜欢儿孙穿着喜气的人,田氏初嫁进来时,季守家待她还是上心,在这一方面提醒她多次,又在父母面前帮着描补。田氏在季家老太爷夫妻心里的印象相当不错,两人都认为她这种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儿,就是守礼节懂得尊重夫家的长辈。
田氏抬眼望了望抱着女儿的季守家,他风华正茂正是得意时,又是一个不会拒任何美色的人,身边围绕的女子众多,如同风流人本质一样,他的绯闻从来不曾少过。田氏望着他,只觉得她人未老,心却早早的老了。如今她的儿女双全,已经不想再面对季守家带来的是是非非。她心里比任何都明白季守家对人用心时,未经事的小女子,那能挡得过俊美男子,待人那种种体贴入微到心扉温情表现,那心动的感觉,是挡也挡不了。
田氏现在想来,初婚那几月的日子,季守家待她种种周到细致,让她一直有在做梦的感觉。只是梦醒得太快太急,季守家很快对旁的人用了心思,那时田氏刚刚怀胎几月,待他正是情意炽热时,这样的冷水直接倾倒下来,田氏当时就差点崩溃,只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才勉强的撑下去。田氏与其说是为了儿子坚强面对现实,不如说她本性里通明,知道季守家就是这样一个心性不定的人,她很快的收拾心绪。
田氏感念季守家让她懂得男女之情,也觉得他那时待她还是用了心思,只是情意无法再长一些。你若无心,我便休,可是做夫妻的一对人,怎么也不能闹到那种地步去。夫妻闹了几月之后,在季树立出生满月之后,季守家笑着跟田氏道了辛苦,而田氏也笑语明白大男人的本性,夫妻两人和好如初,在众人面前恢复往日夫妻情意。田氏待季守家面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到底还是有些微的不同。季守家不是没有感知的人,只是他的心思全用在外面,那有多的心思待身边的人,自然对此有些忽视。
季安宁瞧着眼前这对夫妻,瞧上去夫妻笑语盈然说着家里的大小事情,可怎么都给她一种假面夫妻的感觉。季安宁在心里轻叹一声,她这一世的的父母,父亲这一方是瞧不出什么异常,瞧上去就是一个当家男人的本色。这样的时代,如他这般的人,对妻儿这种表现太过正常。季安宁瞧一眼田氏的眼神,太过平淡如同心灰一样的眼神,瞧就是将就着在过日子。
季安宁实在不想瞧这对夫妻的互动,她转头把头埋进仆妇的怀里。田氏立时瞧了过来,她起身摸了摸季安宁的头,对仆妇低声吩咐:“小姐要睡了,你好好的安置她。明日,她要是醒得早,也不要早早抱她出房,我要是忙的没有空去看她,你等到天气暖一些,把她抱过来。”仆妇轻轻点头,把季安宁抱了出房。季安宁闭着眼在她怀里,听着她的脚步往自个的房里走去。
季安宁听见房里的动静,感觉到被子的温暖,她继续装睡着。两个仆妇低声说话起来,还仔细打量床上季安宁的动静,见到她睡熟的神情,两人这才放心下来,不过还是把声音放得轻轻的。年轻的丫头好奇的问:“王嫂子,我刚去外面取暖水锅子,听人说,三爷带了两个生得美貌的女子进来了?”〃主子的事情,你过耳不要过嘴。”季安宁屏气凝神下来,这些日子下来,她早明白年长仆妇经不住年轻丫头的磨,一会两人就会放开来说话。
“王嫂子,我从来不与外人说这些事情,我这不是相信你吗?”王嫂子轻轻叹息一声,说:“我和小姐进去的晚,不知那是两个什么人。反正不管什么人,过几个月,三爷就会打发出去。三爷这一点好,虽说招了人,可每一次都是自个出手打发出去。合子,翻过年去,你的年纪不少了,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亲事要上心了,你们看好人,可以先定下亲事,等到小姐再大一些,要移到外面院子去住时,你正好补上妈妈的位置。”
季安宁身边的两人,是田氏特意再挑选过一次的放心人。王嫂子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原本是从小就服侍季树立的人,田氏先前是想着,等到季树立再大几岁,就把她调回身边当得力人用。可是计划赶不了变化,季安宁出生百日后,田氏就改了想法,她觉得王嫂子可靠有福气,她服侍季树立一直顺顺当当,就暂时先把她安排给季安宁用用,顺带瞧一瞧儿子那边是不是能脱手。这一用,王嫂子成了季安宁的管事妈妈,而季树立那边顺带就换了年长伴随顶了上去。
第三章处置
季老太爷晚了两天归来,据说是庶女因赶路伤了风,特意休养了两日重新上路。当天季家人接获消息后,晚上,季家兄弟三人都赶往季老太太处,陪着她用了晚餐后,兄弟三人留下来和老太太说话,他们有心照应季老太太的心情,闭口不提季家老太爷的消息,只在她面前笑着提及家里孩子们的各种趣事。
季家老太太笑听三个儿子说话,又问了问年纪小的几个孩子情况后,她瞧着三个儿子面上的神情。她笑起来跟他们说:“我已经听说他要晚归的事情,其实早两日晚两日,都是那么一个意思。你们只管去忙你们自个的事情,我没有关系。天气冷,这两日,你们也不要张罗孩子们到我身边来热闹,让各家媳妇照顾好孩子们,我就安心。我这里有丫头们围着说话,有事,一定会让她们去跟大媳妇说话。你们回吧,都不早了。”
季守业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大园的院子后,他跟季守家说:“明日让你媳妇瞧一瞧宁儿的情况,要是没有什么事,让你媳妇抱着她来娘亲这里凑趣。家里这么多的孩子,只有宁儿小脸生得圆胖招老人家欢喜。”季守家微微皱眉头说:“大哥,你不觉得她不笑时,一脸痴肥的神色?”季守业怒目瞧着季守家,说:“田氏为人处事端正,她要是实在不得你的欢喜,你也不能迁怒到两个孩子的身上,他们兄妹可是你嫡亲的儿女。”
季守家有心要反驳出口,然而他们夫妻之间面和心不和的事实,是隐瞒不了两位兄长,他惴惴迟缓开口说:“那是我想和她不和,分明是她对我早已经瞧不上眼。在立儿之后,要不是她还想再生一个孩子,我都不能入她的房。她和她娘家的人一样的目下无尘,只会在儿女的事情上面软下腰。哼,她有了孩子后,就把我又拒之门外,让我白欢喜一回。大哥,二哥,你们说实话,宁儿这孩子我瞧着面相,她就是有些痴了一些,我不信你们两个没有瞧出来。”
他这话别说季守业怒了,就是平日待子侄不够亲近的季守成都一样的怒了,他直接伸手重重砸了季守家一拳头,砸得他大声叫了起来。他要跟季守业告状时,季守成抢在前面,冷笑的瞧着他说:“你是宁儿的亲生父亲吗?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张口就瞎说乱说?我前几日见过宁儿一面,她是比一般的小孩子生得圆润一些,那也是弟妹会养人。宁儿这孩子的眉目清晰五官分明,瞧上去生得象弟妹一些。我那天特意和宁儿说了话,这孩子两眼有神气,我逗她说话时,她也能做出明确的反应,她小脸上的笑容格外招人,我瞧着她就挺可爱。”
季守家敢怒不敢言的瞧着季守业,瞧得他冲着他叹气说:“老三,你都是儿女双全的人,已经当差事好几年,你想我还能多说什么?我觉得你二哥在内宅方面,要比你明事会处事。他和你一样爱在女人身上花功夫,可也从来没有淡过你二嫂,他们夫妻处得比你们夫妻好。可你瞧瞧你自个,只要遇见生得好的女子,你的心神都要跟着乱了好一阵子。幸好你在公事方面可圈可点,我就由着你去行事。如今你换了新的上司,我听说那人可是极其守规律的君子,你在他的手下行事,可千万不要由着性子行事。”
季守家立时苦了一张脸,跟季守业诉说起来:“大哥,我难得遇见蒋大人那样的好上司,他都张口说要提带我一回,你为何不许啊?”季守业冷笑瞧着他,语带不屑的说:“他都自身难保,还要在你面前口花花的引诱你。我从前见你和他有话说,有些事情,知情之后,总是要隐瞒你一二,可我没有想过,你竟然被他瞒得这般严密。他是提升上去,可那种名升实降的官职,你跟过去,是想和他一样永远被闲置起来吗?”
季守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瞧着他,低声说:“他跟我提过,他家大舅子很有本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他的,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姻亲。”季守成来回了望兄长和弟弟后,他跟季守业说:“大哥,我瞧着老三不象是知情人,这样瞧上去,我们不用担心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