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之中,那片寂静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的海域似乎仍在南棠脑中不断翻腾。
海里漩涡带着无上吸引力,似乎要将人吸入其间。
她很想看清漩涡的那一头有什么,可无论她如何努力,眼前永远是虚无,直到那幽深混沌的漩涡中浮起一艘船,船侧簇拥着无数修士,铺天盖地的穿越了这漩涡,渐渐飞到半空。
船头站着个人,他负手而立,睥睨星海河川的姿态,目光却在混沌浑噩的海面上寻找着什么,不期然间,他朝南棠所在的位置望来。
明明远隔重海,他偏就一眼看到她,向她遥遥伸手。
黑色雾焰在他身上燃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夜烛?
她浑浑噩噩地伸手,指尖似乎要隔空与他相触,可画面却又突然暗去。
一股清灵的气息涌入她的神识,驱散沉重浑噩的感觉,她的眼睁开一道缝,柔和青光洒在四周,这是个陌生的屋子。
她刚才,是做了个梦?与现实混杂的梦?
“别动。”乐音般的声音响起。
南棠的意识彻底归拢,发现自己正盘膝坐在玉榻上,夜烛就静静地趴在自己身前,她的背心有些暖麻,有人正以掌紧贴她的后背,向她注入带着水灵气的庞大灵力。
不必回头,她也知道身后的人是月枭。
“吼……”低低的兽吼从夜烛口中发出,似提醒她专注般。
她与夜烛对望一眼,再度闭上眼,专心消化月枭的灵力。又过数个时辰,她神识中的昏沉混沌感终于消失殆尽,清明再现,才终于睁眼,贴在她背心的手掌松开。
“小友,可好?”月枭收功下榻,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多谢仙君,我没事。”南棠转过身来,赤宁兽已经第一时间挪到她身边,霸占走她身边位置,她看了眼恨不得狠狠咬自己的赤宁兽,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本君该向你致歉才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神识受创,幸而并不严重。说到底,是本君强求了,诸多境界高深的医修都没办法的事,你又有何办法?勉力为之反受其噬,抱歉。”月枭歉然道。
南棠摇了摇头:“我没有勉强自己。仙君,令慈体内经脉虽然损毁严重,但也非不可医治,我的生气确实可以修复,只是我不懂经脉,还需要找到一个人帮我。”
“何人?”月枭问她。
“我二师兄夏淮,他是丹修,对经脉素有研究,若能将他请来,我就有八成把握。”她说着又垂下头,“只不过……三十年前夏师兄被强敌重伤,碎丹之后离开了门派,至此音信全无,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人在何地。”
“本君会想办法寻找你的夏师兄。”
“嗯。肉身经脉可以修复,也只是完成了一半,令慈的魂神才是最麻烦的。”南棠又缓缓忖道,“她的神识虚空景象很奇怪,神识虚空之境由神识主人所见所感幻化而已,也不知她重伤之前经历了什么,会留下这样的虚空之境,却被未知的强大法阵禁锢了。”
照理重创昏迷后,她意识全消,神识虚空应该一片空白才对,怎还会有残留景象?这只能证明她的意识还在,但被禁锢了。
设在人身上的禁制法阵,南棠从没听说过。
月枭转身,负手踱了几步,道:“本君亦不知。母亲带领族人对抗强敌时,本君年岁尚幼,并未亲眼见过那场战争。当时抗敌的鲛人全军覆灭,只有母亲侥幸被人救出,被我带到陆地。小友在母亲神识虚空所见之景,恐怕事涉鲛族旧秘,还望小友能替本君保守密秘。”
“没问题。”南棠捏着赤宁兽舒展开的爪子上的肉垫干脆道。
月枭境界已甄化神,寿数起码在两千年左右,他的幼年,那至少得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吧?
“一千多年了,本君也已是紫鲛皇族,该回去见见族人了解当年之事,兴许会对母亲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