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跑得快,距离迅速拉近,几息之间,梅泠香已能清晰看到前方数丈开外的背影。
“高师兄。”泠香扬声唤。
她声线细柔又矜持,被风一吹,便听不真切。
前方男子丝毫未觉,行进速度也无停滞。
章鸣珂稍稍放慢速度,朗声朝前面骑马的人唤:“高泩,等等小爷!”
得意的少年郎,声音中气十足,这般一嚷嚷,顿时引得高泩勒马回眸。
杨柳烟中,杏花影里,心仪的少女与章鸣珂同乘一骑,依在他身前,柔弱而秀雅。
高泩眸光微微震荡,握着缰绳的指骨不自觉收紧。
“师妹有事相嘱?”高泩语气温润问。
章鸣珂既是骑马带着师妹一起前来,定是师妹要找他,且应当是极要紧的事,否则往后写信也可告知,不必急在一时。
是以,高泩问罢,便翻身下马,望着梅泠香。
章鸣珂瞥一眼高泩泛白的指骨,唇畔隐忍笑意,继而冲泠香道:“等我一下。”
他身姿利落,下马之后,抬起双手,大掌一左一右扣住梅泠香腰侧。
泠香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实在害怕,便顺势将柔荑搭在他手臂,由着他半扶半抱下马,一时倒没顾上是否有些亲昵。
而高泩,明知眼前少女与郎君是一对夫妻,这样的接触理所当然,并无逾矩。
反倒是他,应当别开视线。
可最不能光明正大的他,却不受控地将目光落在章鸣珂收紧的掌骨,眼睁睁看着他将少女软腰握出微微凹陷的痕迹。
高泩眼眸刺得生疼,一手负于身后,指尖几乎嵌入掌心。
章鸣珂稳稳将泠香放到地上,状似自然而然替她整理着裙摆、披风,余光却格外留意高泩的神情。
罢了,虽然没机会拿那张猪头羞辱高泩,能亲眼看到高泩这般没出息的模样,也叫人畅快。
梅泠香双足沾地,才终于找到久违的踏实感。
被迫骑马,她双腿隐隐酸疼不适。
可她不想耽搁高泩的行程,便忍着不适,上前两步道:“高师兄,可否将我先前相赠的锦盒还我?”
一路上,她战战兢兢骑马,根本无法思考,见到高师兄,要用怎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东西要回来。
这会子,刚一开口,泠香便觉怎么说都不合适。
对上高泩诧异的眼神,她语气里满盛歉意:“高师兄莫误会,泠香只是忽而想到,我的画技实在粗劣,近日又疏于练习,作为别礼赠与高师兄,委实自惭形秽。”
说着,她朝高泩福身施礼,继而行至几步远的柳树下,轻抬柔荑,折下一根柳枝。
少女身姿如柳,立在含烟锁雾的柳树下,旖旎如画。
看着少女那雪白的指捏着嫩绿细柳,走向高泩,章鸣珂心里又不禁泛起酸意。
连根柳枝,他也不想她送给高泩。
可就像泠香说的,这是她的事。
他纵是再霸道,也不能要求他与高泩断绝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