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你还好吗?”陈蕴藉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才抹黑走到床边,轻声发问。
突然听到说话声,黛玉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是陈蕴藉的声音。
她悄悄爬起来,隐约看见床前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她压低了声音,“陈公子?”
“是我,我等她们都睡着了,才过来同你说话的……”陈蕴藉在床沿边坐下,皱着眉问道,“我听丫鬟说你哭了,是不是贾宝玉让你受委屈了?”
听得他关心的话语,黑暗中,黛玉眼眶微涩,险些又哭出来。
她吸了吸气,低声把进府之后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完了总结,“我想回家。”
陈蕴藉虽然知道摔玉事件,但却不知详细原委,即便是原着,也只是一笔略过,并未详提。可听得黛玉亲口说来,当真是字字泣泪,叫他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怒气。
这贾宝玉,真是个无耻之徒!
“林姑娘莫怕,你今天的应对很得体,错不在你。荣国公府没规矩,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这些勋贵人家,规矩都是摆设。”
陈蕴藉温声安慰她,又道,“贾宝玉问你有没有字的时候,你答的很好,若不然,以他肆意妄为的性子,说不定随口给你取个字,让你有苦说不出。”
黛玉背后沁出一身冷汗,声音干涩道,“他竟敢如此无礼不成?”
初见面,就给人取字,这是何等的没有教养?外祖母也不管吗?
思及今日贾母的所作所为,黛玉心中又摇摆起来,贾母对这位表哥的溺爱,她今日可是亲眼见识到了,连她亡母都能拿来哄宝玉开心,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她越想,心里越是悲伤,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她自打记事起,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陈蕴藉没想到,安慰着还把人给安慰哭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妹妹你别哭啊,待会儿该把人给吵醒了。”
这话起了效果,黛玉压着不哭出声,只默默的流泪。
没听到哭声,黑暗中他也看不到黛玉的脸,只当她没哭了,便松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这才刚来一天,若是闹着要回去,你外祖母的脸面可挂不住,你父亲那边也不会同意让你回家,你听我的,把今日的事,写封信回去告诉你父亲,这不是告状,你受到的委屈,都要让你父亲知道,你是他唯一的血脉,他一定会为你考虑的。”
“如果我劝父亲续娶,父亲会答应吗?”黛玉如今对荣国公府的排斥之心,已经突破了极限。
陈蕴藉被问住,吸了口气,沉吟道,“你现在写信回去,我估摸着……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父亲会为我考虑吗?”黛玉含泪问道。
陈蕴藉一滞,被质问得胸口闷得慌,他吸了口气,道,“林姑娘,你要知道,你父亲将你送来荣国公府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黛玉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也冷静了许多。
父亲将她送至京城,就是因为她上无母亲教养,他又不欲续娶,外祖母是超品国公夫人,背个被超品国公夫人教养长大的名头,她的婚事才不至于被人挑理。
她将今日的事告诉父亲也没什么用,父亲也是钟鼎之家出身,少时家里也是侯府,只是林家的家风不同,没荣国公府这么奢靡无度。
但与荣国公府结亲多年,她父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荣国公府内里是个什么样子呢?
最多最多,她父亲也只会帮忙运作,让荣国公府给她单独准备一个小院子住下,而不会直接把她接回去。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父亲没有打算续娶。
“可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我好害怕……”
陈蕴藉刚才说贾宝玉会随口给她取字的事,真的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