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时天已微微亮,两人各自穿着麻衣素裙,谢秋石以仙君“神武不凡,略有突兀”为由,细细往他脸上抹了一脸煤灰。
“哑奴。”谢掌门颐指气使,“背本座回去。”
燕赤城瞧了他一眼,没背他,而是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
谢秋石“诶哟”几声,惊动了那农妇,农妇在围兜上擦着手匆匆跑出来,瞧他二人玩闹,笑道:“小两口感情真好。小伙子脸上怎么蹭灰了,要不要洗洗?”
“洗什么。”谢秋石恼道,“他就喜欢吃灰呢。”
农妇奇道:“阿秋,你嗓子怎么哑了?”
谢秋石忙捂住嘴,憋细了嗓子闷闷道:“前些天中了毒,这两天有些发烧。”
农妇“哎”一声,伸手一搭他的手腕:“咋这样烫,快去床上再横会儿,婶替你煮碗粥,端到床上喝。”说着拿眼睛瞪燕赤城:“媳妇都这样了,还不让着点人家。”
谢秋石瞧他堂堂武陵仙君被一个乡野农妇指着鼻子呵斥,忍不住“噗嗤”一笑,甜甜地冲农妇道:“大婶,您多替我骂骂他,这人一天不讨骂皮痒呢。”
农妇瞪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一天不找事儿皮痒呢,生病了就安生些,来,到榻上去,婶今天就在门口编篮子,那些姑娘们若来找,就替你们挡着。”
谢秋石心中感动,也不再多话,乖乖抱着被褥窝在床里。
农妇翻找出一只炭盆,谢秋石忙道:“不必了,婶,这贵着呢。”
农妇笑道:“这还是幽冥教的姑娘送来的,怕我冬天冻着这把老骨头——只是我们庄稼人哪儿用得上这精贵玩意。”
谢秋石推脱不得,只得任她前后忙活,把一整间房烘得火热。
农妇出了门,燕赤城才在床边坐了,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搁在炭盆之后。
谢秋石挑了挑眉:“你就不怕乱赏东西,引来祸事?”
“此玉名‘福泽’。”燕赤城随口道,“诸邪避忌,百祸不侵。”
谢秋石奇道:“那可好得很,也赏我一个,我一向倒霉得紧。”
燕赤城无奈摇了摇头,却从袖中掏出一串长长的佛珠,挂在他项上,用衣领替他掩了掩。
谢秋石怔怔垂首,瞧着这串熟悉的碧绿珠子,喃喃道:“你又串回去啦……”
“嗯。”燕赤城道,“你走之后,我去了一趟武陵。”
“只可惜少了一颗。”谢秋石思及昨夜捏碎的玉珠,这时候才想起来心疼,“不知还能不能寻到一样的补上。”
燕赤城却道:“不是完璧,或许更好。”
谢秋石疑惑地看向他,却见仙君已兀自拿出一本薄册靠在床边看起来。
“再歇息会儿。”仙君一手搭在他额上,轻轻替他揉着眉心和眼角,“若有什么事,我便叫你。”
谢秋石昏昏沉沉眯了一觉,只觉得脑子里沉沉浮浮,似是睡着了,又似没有。
他眼睛睁开时燕赤城仍在看书,不远处炭盆冒着热气,被褥里一片滚烫,烫得他皮肤发红,嘴唇干燥,直把一旁“清凉无汗”的仙君往被窝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