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各顿时止住逃窜的脚步,两眼间尽是杀气,在瞄到窝在一旁的燕吹笛脸上那副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的模样后,他腹内的一股怒火,当下很旺很旺地烧了起来。
“你你你……”气得几乎口吃的藏冬,一骨碌地将火气捆至燕吹笛的面前。“当时你怎么没有阻止他?你怎没先教教他什么是能吃、什么又是不能吃的?”隔壁那位喊肚子饿的仁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知识也没常识的人间新兵,怎么他这个识途老马都不提点那只兽一下?
“啐。”燕吹笛不屑地撇撇嘴角,“我又不是他的爹娘。”他又不包伙照料那家伙的三餐,他都说他只是散步路过的了。
气结的藏冬吹胡子瞪眼地瞪着他,“你……”
“我饿了。”禁不起饿的嘲风,适时地在一旁提醒他们一下他的需要。燕吹笛纳闷地看着一放前态的藏冬,脚下步子十万火急地来到一整墙的书柜前,开始努力翻箱倒柜。
“你在做什么?”他蹲在藏冬的身旁凑热闹。
分身无暇的藏冬没工夫跟他解释,两手在一地的书卷中挖出一大堆相关的书本后,将它们全都塞进也有样学样地蹲在一旁,跟着在看热闹的嘲风怀里。
“去读书!”急于想亡羊补牢的藏冬,使劲地把能装的书都装进他的怀中。“把这些书读完了,你就知道你该守的规矩有哪些! ”
“里头有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嘲风问得很天真也很严肃,并且还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怀中各本书册的书名。
藏冬简直想抱头狂吼,“别再跟我讨论你的菜单!”
“我饿了。”在下一波腹鸣又再度抵达众人的耳际前,嘲风将手中的书册往两旁一扔,很执着于先解决他一刻也不能等的生理需求。
“本神没东西可给你吃,还有,我也不收留你……”藏东忙不迭地再把一些书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惫急将他推向门口,“去去去,找别的地方窝去。”
赶在被驱逐出境之前,嘲风用力地止住脚步,偏首改看向燕吹笛,在他那一双清亮明澈的大眼里,写满了无声的恳求。
燕吹笛识趣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你想跟我住?”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不疾不徐地露出让燕吹笛头皮发麻的微笑,同时还兴致勃勃地以一种在看砧上鱼肉的目光,认真地打量起燕吹笛的身材。燕吹笛早就想过了收留他后将会有什么下场,有自知之明地边问边往后退。
“收留你,好让你肚子饿了随时可以吃掉我?”开玩笑,谁收留了他就准备洗好脖子等着当他的消夜!
吃了一记闭门羹的嘲风并不气馁,不改其志地一步步朝他前进,当退无可退的燕吹笛不小心撞上了躲在角落的藏冬时,嘲风顿时风向一改,改而上上下下地瞧起藏冬,还迫不及待地咽了咽口水。
“我是神。”被他看得浑身上下发毛的藏冬,在他改把目标摆至自己身上前,不安地先向他声明清楚。
“有规定不能吃吗?”他淡淡地问。
“……”这是个好问题。“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是你教的。”打定主意后的嘲风,大跨步地朝他们俩进逼而来。
藏冬恨恨地瞪着身旁的同伴,“你可真会教啊……”
燕吹笛已经很后悔了,“先一块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再说吧。”这家伙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哪会知道这家伙骨子里却是个无所不吃的大食客?“啊。”藏冬在他逼近时,急中生智地指着他的身后,“有食物。”
没想那么多的嘲风连忙往身后看去;把握时机的燕吹笛,则是飞快地施法将他来个五花大绑,并赶在他发挥神力将术法做成的束缚挣开前,与藏冬同心协力地将他给抬出家门。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挣扎不开、又吃不到的嘲风,天生的火脾气渐渐涌了上来,火上心头烧地对身下的两人低低嘶吼。
边抬边跑的两人当下顿住了疾奔的脚步,紧接着,是一段室人的沉默。该把他扔去哪里?这又是一个好问题。
藏冬与燕吹笛站在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许久,当他们抬首无言地凝视对方的双眼时,有志一同的答案,霎时在他们两人的心底同时浮现,接下来他们再度发挥团队精神,再一次地抬起他们都收留不起的神兽,一路直奔至一处悬崖边才把他给放下。
“喂,喂喂……”嘲风不安地看了看身下那片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给他半点为自己求救的机会,他们俩齐心齐力的一同抬起脚,两脚合力把他踹下山,在他一路往下坠时,他们还不忘顺道给他附上一句临别赠言。
“下去好好体验人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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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之季,阳光特别美好,溪畔山野间的青草滋长四蔓,放眼望去,一派绿漾漾的春景夏姿。
走在青葱翠郁林间的嘲风,竖起了双耳,留神地聆听林间的动静,但,在这片太过安静的林间,除了风吹草动外,他听不见其他动物的声响,就连枝头上的黄莺也不再嘹亮啼唱,或许是它们都知道他来了,为求自保,故噤声,空自枉费了这片好春景。
肚子好饿。抚着饿扁的肚皮,嘲风漫无目的地在树丛里继续走着。距离被那一人一神踹下山已有十日,而这十日来,每当他饿了就什么都吃,只要是看起来似乎能够填饱他肚皮的,哪怕是飞禽走兽、妖魔鬼怪,不忌口的他皆照单全收,可无论他吃得再怎么多、再怎么不挑食,腹内的感觉依旧空空如也,他就是觉得饿。
他已经饿了千年。
这千年来,蹲踞在庙上的他,除了吸嗅庙中香客们所燃起的袅皋烟火外,他不曾食过半点人间之物,也不曾开过吃戒。但自那一日吃了三位天将后,他首次知道了“食”的滋味,在那之前,他从不知晓“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乐事,食物由喉际咽落至腹内的那种感觉,给了他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饥饿,变得无时无刻不都在想着下一餐在哪里,或满脑子想着他只将品尝到什么新鲜的滋味,他真恨不得能把这一千年来没吃过的份,在短时间内全都补齐吃尽。
在这片林子里徘徊了老半天,仍是找不到半点食物后,嘲风在气馁之余,自怀中掏出一本书,撕下仅剩最后一灭的纸张,先把书皮往旁一扔,再把手上的纸张揉成一团后塞进嘴里咀嚼了起来,泛着油墨味的纸张,吃起来半点可口也无,感觉上像是嚼食野草,初入口时硬邦邦不顺口,吃到后头黏牙又没有滋味,最后还得勉强自己才能强吞下腹,且在吃完了后,他还会有种无以名状的空虚感。
不行了,不能再继续吃这种不中看也不中吃的东西,照这样下去,拙只会愈吃愈饿,他得快点想个办法解决饥肠辘这个棘手的问题,无神的眼眸,忽地灿亮了起来,目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城镇。
这里,就是人间吧?不远处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各色男女,像极了他梦想中的人间该有的模样,嗅着东风带来的阵阵难以分辨的食物香气,他整个人都精神过来,一扫之前因肚饿的委靡丧气他兴致勃勃地摩拳擦掌,就连脚尖也跃跃欲试想加入这个人间。
夕阳的余晖自城隍庙的矮墙照射过来,喜乐头昏眼花地瘫坐在城隍庙旁的一座民宅门前的石板路上,在腹中又传来阵阵饥饿的鸣唱时,她忍不住一手轻抚着作响连天的肚皮。
肚子好饿。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三十一次这么想了,她开始怀疑,她若是再迟迟不开张要来一顿晚饭的话,她今晚又要和庙爷爷抱着一块调肚子了。最近她会常挨饿乞不到一顿饭吃,说起来,都是因前阵划吓人又可怕的天火,为了那个天火,无论是内城外城的百姓人家,皆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就连饭馆或是食堂也统统闭门不做生意,为的就是想消灾避祸,可这样就苦了他们这群在城中以乞食为生的乞丐,一连饿了好些天,也不见哪家善宅富户愿意开启家门赏他们一顿饭吃。连着那么多日没乞到一顿饭,她个人挨饿事小,但再这样下去,上了年纪的庙爷爷恐怕就撑不住了,因此无论如何,她一定得开张做生意,就算是赖在人家门前不走也要乞到一顿能让庙爷爷,停住思绪,漾开了一张笑脸,拾起地上用来乞食的饭碗大步上前,而在那时,在城里走马看花了一下午的嘲风,正好自街角的那一端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