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账本还用我看吗?”姜见月管家时,他的账本可从未出过半点错。
但姜见月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前,因她不愿意放下花,赵易只能在她旁边替她把账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姜见月垂眼看着。
赵易站在她身侧,沉默地翻页。然而他突然瞥见,现实里他站在她的身旁,隔着好一段距离,但阳光下他们的影子挨得那么近……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地面上的影子因错位挨在一起,多么像寻常人家夫妻,在午后并肩共读。
可这不是他该想的,赵易心有种种酸涩,那白净的侧脸徒然染上悲伤。
这不是他该想的,他又一次在心底默念,认真地给姜见月翻账本。
这账本无一不在说明沉家的入不敷出,尽管依靠基业,不至于拮据,可沉家式微是实打实的。
而沉家的式微……
从沉琢死去开始。
“这是没有办法的。”姜见月轻轻道,又看了眼神情严肃的赵易,柔声叮嘱,“你只管算好账,剩下的交给夫人就好。”
他猛然想起,从前姜见月还管家的时候,也总爱在接过他的账本后说几句温柔的嘱咐。只是那时候的温柔与现在不同,那时她温柔是因她的好教养,而现在她的温柔总给赵易一种她不得不温柔,她时时刻刻都要温柔的感觉。
一种无可奈何的温柔。
赵易只为她感到悲伤。
她还这样的年轻……
从赵易那出来,姜见月抬头看周围的雕梁画栋,想起那账本,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沉家落败?总之,落败了也好……
她这想法有几分恶毒,因她不喜欢沉家。何况,她的生活和落败又有什么区别呢?
却恰好遇到沉瑶路过,身后还跟着一群捧着衣物首饰的侍女。
“唉?嫂嫂?”沉瑶惊喜地过来挽住姜见月,又瞧见她怀里的花,好奇地问哪来的。
“这是新裁的夏衣吗?”姜见月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沉瑶身后。
沉瑶一听,立刻笑道:“正是呢!嫂嫂,我跟你说今年有一匹纱特好看,我专门让人做了……”她天真烂漫,然而说着说着,她突然望着姜见月寡淡的装束说不出话了。
曾经的姜见月从不穿这么素净,她还记得她穿石榴红的裙子,灼灼耀眼。大哥那时金榜提名,与她真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见月本是侯府贵小姐,自然是锦衣华服,珠翠罗绮。她还记得大哥和嫂嫂成亲时,嫂嫂那华贵凤冠上衔着的明珠价值连城。
“嫂嫂,我让人新打了一支漂亮簪子,送给你好不好?”沉瑶说着,就要回头从侍女捧着的托盘里去拿。
姜见月忙拦住了她,“妹妹,我用不上这些的。”
“为什么呢?就因为大哥死了,所以嫂嫂你也不可以打扮得鲜亮吗?”沉瑶的话语中也带了怨气,她想凭什么呢?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姜见月摇头意示她不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