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日,姜泽果然回来了。
永平侯的面色很不好,可他并没有说什么。他的这个“儿子”,是他与侯府未来的希望,等他老了,他还要倚靠姜泽。
宋嘉玟毫无端庄的仪态,她不停地擦眼泪,手帕被浸湿了许多条。
“迢迢……”她哽咽着,“这名字原就取的不好。”
姜见月带着沉重的凤冠,因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喜婆上前,为她盖上红盖头。
在一声声吉祥话中,她的世界只剩下喜庆的红色。然而通红的一片,也变得可怕起来。
“为什么要盖喜帕呢?”姜见月问道。可是大家都忙着同她道喜,竟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疑问。
而门外,姜泽已经来了。
姜见月的手环上他的脖子时,姜泽偏了偏头,他的嘴唇刚好擦过她的红盖头。
“迢迢。”姜见月听到他说,“我会让你会回来的。”他说得非常笃定,来自未来永平侯的底气。
姜见月没有瞧见,他今日也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玉冠高束,艳艳华服,简直像是把自己当作新郎。她的手臂不断收紧,勒着他的脖子,然而姜泽还是从容地大步背着她走向花轿。
周围迎亲的人不知内情,只感叹兄妹情深,暗道以后绝不能怠慢这位出身高贵受兄长喜爱的少夫人。
从此,姜见月就要离开生养她快二十年的“家”。
她盖上红盖头,就像她的嫁妆都被扎上红绸,喜庆又热闹地被送到沉家。
从此,她只是青州沉琢的妻子。
宋嘉玟虽然对沉家远在青州颇为不满,但沉琢才华横溢,哪天被召回京城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她嫁了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夫君,因此也认定沉琢也会是女儿的好“归宿”。
加上是低嫁,姜见月在沉家断不会受欺负。
可她没想到,一起确实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沉琢俊朗,温柔体贴,沉家也都捧着姜见月。这让姜见月甚至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变得明艳张扬起来。
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沉琢竟然死了!
永平侯修书给沉家,这封信宋嘉玟不知道内容,但大抵就是让姜见月留在沉家为沉琢守寡。
于是,一切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姜见月把陆敏行送的匕首取出来,贴向心口。
宋嘉玟教导她的,无非是如何在后院舒服地活下去。然而,终究是痛苦的,无可奈何的痛苦。就像鸽子笼里的鸽子,为了适应狭小的空间,自愿被剪断长长的羽翼。
敏行……敏行过的是另一种人生。
她不需要成亲,不需要被困在后院里,不需要被迫变得端庄娴静,收敛本性……
听谢殊描述,很多人怕她,讨好她。
姜见月的心口渐渐将匕首暖热,当然她也知道,敏行一定为之吃了许多苦。
可姜见月愿意过她这样的人生,只是她已然被困后院,又如何能向敏行一样自由自在呢?而且她也没有敏行的才智……
她把匕首紧紧贴在心口,眼前仿佛是一条被大雾弥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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