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位于地下,没有窗户,微弱灯光到白天依然亮着,灰尘在其中飞舞盘旋。
环境潮湿,角落积着水渍,元墨背靠墙壁坐在地上,修长劲瘦的单腿曲起,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
他头颅低垂,看着地上来来回回的蚂蚁,黑眸平静,凶戾的赤红色不见踪影。
但是,元墨内心的躁动并未彻底平复,尚有残余。
这种情况,要追溯到元墨小时候。
元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从小被奴隶贩子捡回去,培养长大。
开始懂事后,元墨意识到,他与正常人是不同的。
相比生机勃勃开在枝头的花,他觉得枯败凋落,被人踩踏成泥的花更美。
除了他以外,奴隶贩子手上还有不少商品,他经常带元墨去黑市进行买卖交易。黑市混乱无序,斗殴流血常有发生,每次元墨会盯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或是惨不忍睹的尸体看很久。
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有小孩要和元墨交朋友,邀请他一起喂流浪猫。
那个小孩的名字,元墨还有印象,叫许希声。
有次许希声没来,元墨独自喂猫。
吃完东西,流浪猫没急着离开,犹犹豫豫走过来蹭元墨的腿,让元墨摸它。
元墨用手抚摸,见流浪猫享受地眯眼睛,忍不住加重力道,弄痛了它。敏感多疑的流浪猫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狠狠给了元墨一爪子,逃到远处。
手背的抓痕在渗血,他不觉得生气,反而莫名的愉快。
昨晚宿源吃痛的表现,不期然浮现在元墨脑海。
有点像那只流浪猫。
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歪曲,是在少年时期。
他与奴隶贩子身处黑市时,附近一头野兽咬开了牢笼,见人便攻击,扑向他们。元墨赤手空拳将野兽打得奄奄一息,身上溅满鲜血,感觉体内长年积攒的破坏欲倾泻出大半,他转过头,没在奴隶贩子眼中看到熟悉的欣赏,而是浓浓的恐惧。
非常令人畅快。
从那以后,奴隶贩子停止培养元墨的身体能力,他害怕元墨成长为噬主的野兽,不惜高价购买限制器,装在元墨身上用来束缚他。购买限制器花出去的钱,奴隶贩子倒不心疼,以元墨的素质,他只会赚回来更多。
事实确实如此。
宿源买下元墨,给了奴隶贩子下半辈子挥霍不完的钱。
奴隶贩子隐瞒了元墨有时可能失控的事,宿源也傻乎乎的没问清楚,看见元墨的脸,他就什么都忘了。
元墨不喜欢自己受到莫名其妙的冲动控制,一直在有意克制。
他不该面对宿源失控。
元墨过去见过太多人的丑恶嘴脸,宿源是其中一员。碰到这些人的皮肤,身上溅到他们的血,带来的恶心都会盖过破坏的满足感。
然而,由宿源引出的破坏欲迟迟无法消退。
元墨伸出手,碾死身旁的蚂蚁。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元墨一动不动,兰玉端着餐盘进来,看到他的样子,冷哼一声:“少爷让我来给你送饭。”
“不用。”元墨头也不抬。
“你以为我想过来?”兰玉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元墨,“本来我在和少爷共进早餐,都被你的事破坏了。”他只给元墨看了一眼手上的机械表,就立刻收回去,“知道这是什么吗?是少爷收到的生日礼物,他都转送给我,你今后不可能再取代我的地位,你不愿意的事,我都愿意为少爷做。”
元墨嗤道:“那你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