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殊南道:“你不必难受,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云安又是沉默,张殊南道:“知道了你的近况,我已心安,回吧。”
“殊南兄。”云安终于开口,“你可愿意,回临安?”
张殊南有一瞬的迟疑,慢慢应道:“云安,我是罪人。只有我狼狈的活着,我与她之间才能真正干净。”
若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云安他也不会相信,这句话是张殊南说出来的。他身上有一种迟暮的气息,像落下后再也不会升起的太阳,燃到尽头的烛台,锈迹斑斑的铜器他就呆在这里,在晦暗中等待这副躯壳的腐烂。
“你爱她吗?”云安问。
张殊南消瘦的肩膀微微一颤,沉沉的,沉沉的说:“我没有亲口告诉她。”
云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那就亲口告诉她。韩自中带回了云霁的骨灰,过两日我们就回临安下葬了。”
“好。”张殊南答应了-
薄暮冥冥,汴京盛丰码头。
听见马车外喧闹的动静,张殊南问:“到了吗?”
云安怀里抱着瓷瓮,苦涩道:“到了。记得初到汴京,你就是在这里接的我们。”
如今,他们在这里送云霁回家。
韩自中在看见张殊南时,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听闻他下场不好,今日见他惨状,倒也有些唏嘘。
韩自中透过马车窗对云安道:“水路太慢,我骑马先行一步,到了直接在家里见吧。”
家里。他说的自然顺口。
张殊南坐在窗边,直白问道:“射杀耶律奇衡的,是云霁吧。”
韩自中没有隐瞒,大方承认:“是。”
得知云霁死前心愿已了,他心中的紧弦终于松懈,张殊南叹出一口气,话语苦涩:“韩自中,多谢你对她的照顾。”
韩自中垂眼看了他一会,冷笑道:“她是我的妻子,我照顾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请问你张殊南,有什么身份,以什么资格来谢我?”韩自中毫不留情面。
饶是云安,也听出了俩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好了,当着云霁的面,不要再说了。”云安阴沉着脸,将磁瓮递给韩自中,“她在你身边更安全。”
马蹄声早已消失,张殊南仍旧僵硬地坐着,毫无表情地沉默着,无声无息。
韩自中比他们早到了十日。
云家上下笼罩在哀伤之中,林夫人痛哭不止,数次惊厥。
云父强忍悲痛道:“我儿云霁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先入祠堂,等她哥哥回来,再放进雩风轩吧。”
她小时候调皮捣蛋,被父亲罚跪祠堂是家常便饭,或许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爹爹亲手捧入祠堂。
重回故地,已是物是人非。张殊南延着记忆中的长廊慢慢行走,走过前厅,穿过云霁习武的小花园,在云水间前久久伫立。
最后他来到了祠堂,云霁安睡的地方。
周围终于没有了旁人,张殊南极力克制的情绪犹如久雨催涨的江河,在摸到瓷瓮的一瞬间彻底失控,从前的时光,他与云霁的过往,都毁于这场洪水。
他空洞洞的双眼里流淌着泪水,无言的啜泣。生死相隔,如剜心砭骨,痛不欲生。
祠堂外,一双苍老痛苦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她没有上前打扰,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翌日清晨,雩风轩前站着云霁此生最亲密的人,他们将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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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自中伸手要抱瓷瓮,却被林夫人打断:“殊南,你来。”
“凭什么?”韩自中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怒气,“云霁是我的妻子。”
张殊南没有动。
林夫人重复道:“殊南,你过来捧着瓷瓮。”
张殊南徐缓上前,韩自中同时出手,俩人各占一半,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