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陛下要的倾囊相授是多少,这一点,谢长柳并不能意会。
何为倾囊相授。是师者的毫无保留,是师者的仁义礼智信。
陛下既担心他不会真心教导好十皇子,可是又不会舍弃自己换他信得过的人辅佐。
陛下的心思也是够复杂的,所谓帝心难测。
谢长柳不仅试想,其实,这一点难也非难。
若是自己仅仅为十皇子的先生就好了,就是花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有一天能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可惜啊,自己大抵是没个几年了。
他不为皇储之师,只为复仇之刃。
他握得起书,可放下,只能拿刀。
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这个年,或是可以好好过了,但明年,一切都是未知数呢。
十皇子的出现,打破了一室原有的静谧。
陛下在谢长柳沉默期间,或是以为谢无极是不愿意诚心教学的吧,心中正是不虞。但,这都不重要了。
谢长柳带走了十皇子,天真的少年,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描述了今日的所见所闻。他乐此不疲的告诉谢长柳,他的父皇是如何如何的夸赞自己天惠过人,承诺了他许多好处。
少年脸上是最真挚的笑容,谢长柳也跟着笑,只是,这样的日子终将远去。
为此,谢长柳想着年后的课业,已经感觉到了紧迫。提前找出来了《大学》提前备好课。他没有教过学生,而开始读四书五经这类的文章,则需要更费心力,循循善诱,因此也会多花时间做好准备。
答应陛下的自己定然不会食言而肥,在教书育人上,他不会马虎。
陛下再次召见镇北王的时候,汴京终于下雪了。
头一天,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他还罕见的脱了最厚的外袍换了件薄点的。晚上的时候,气温下降的快,不到戌时三刻就冷的异常,出门吹个风,都能把人骨头缝都吹冷了。
谢长柳心疼吉祥等人冒着严寒守在外面,那一晚也是早早睡下,打发了他们回去就寝。而说是睡下,可待人都走后,自己却是毫无睡意。
他重新披了外衣而起,门窗都被合上的严实,吉祥有心,窗扉上还包着厚实褥布。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天寒地冻。
谢长柳没有想过推开窗,他抚摸上窗棂,可以感受到冰凉的实木,依稀可以听见外面寒风呼啸。
明日会下雪吗?他不知晓。若是会下雪,观今日之异常,那怕是一场大雪,若是雪铺天盖地的下起来,郊外的良田怕是要遭殃,虽然瑞雪兆丰年,可也分时候。
如果出现雪灾就不好了,这个吃力的活计肯定会落到秦煦身上,所谓临危受命,太子就是这时候用的。而前面有凌源中的案子的影响,秦煦一定会接手这个差事,重新挽回他的落差。
谢长柳听了一晚上的猎猎风声,翌日一早难免的起晚了。
他是给屋内火盆磕碰声惊醒的。一睁眼,自己还在床铺里,被子把自己蒙得只剩下脑袋在外面。依稀从层叠的帐子看出去,是有人在重新换炭,默许进出他的寝房的,唯有吉祥一人。
被子里十分暖和,他有点舍不得离开。待他掀起帐子看出去,果真还是吉祥。
今日的她,穿的比以往更厚实,夹袄是件没见过的新的,红色的碎花,点缀着白色的毛边,看着格外的喜庆又俏皮。
吉祥不经意间扭头,就对上自己的一双清明的眼,吓得差点没夹住烧过的炭,掉地上准给地毯烧出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