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复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戌时。”
“汴京好玩吗?”
“尚可。”
“老三的性子直率,与人好相处,但也最不好相与,他能与你兴趣相投倒也难得。”
镇北王的性子如何谢长柳不予置评,但是的确是不好相与,他那等人物,杀伐果断惯了,见了自己这样文人书生的,只觉得如何都不入眼。而还能跟自己兴趣相投,约莫是给陛下的措辞。
“草民与镇北王,算不得什么兴趣相投,不过是能说上几句话罢了。”
“若是换了别人,话都说不上。”帝王深知镇北王的性子,直爽豪放,能与他说得上话的,起码也要是他手底下的将士,挣得有几个军功,不然他还真看不上。
谢长柳但笑不语。镇北王是提防他呢,哪里就真的是兴趣相投。
他唯恐自己生是非,到哪都防备着,不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都睡不安生。
在他眼里,自己就好比一个随时都可能会窃国的贼。
“留质一事也尚待商榷,大抵也在年后了。”
或是在同他解释,谢长柳看了陛下一眼,虽然心里微微惊讶但没再表示什么。
陛下换了朱笔在批红。
“这几日你也一样休息吧,教书的事年后再继续。”
“是。”
“原本是想着……”或许是想起了身边还有旁人,陛下及时的收了声调转了话头。
“依照礼制,除夕宫里有赐臣僚,你若是有想要的,可同朕说说,算是……”算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大抵是把他当做臣子一般礼遇。
“这几日藩王入宫,你就不用出来了。”正好,谢长柳也不想再见到藩王,毕竟,他的身份尴尬,见了,也不见得是好事,他在南边跟着秦煦往来的事情,也有人见过,总是不放心的。
“是。”
由于谢无极站得近,他每每看人都需抬眼,向来居高临下的帝王对这样的位置不大接受。他指着一旁的座位,问:“怎地没坐?”
谢长柳好整以暇的看着帝王,“陛下未赐。”
陛下收了眼,也没再赐座,只是叫人退下。
谢长柳遵命,临走前他对上李清持的眼。
青年面露惊惶、好奇、不解。
原本的猜想被一一推翻,能与陛下共商国是,哪里是臣属分明是心腹,还能教陛下同他谈笑风生。这还是他在御书房开始侍奉笔墨以来,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平易近人。
自从谢长柳走后,李清持过得比以往都要小心翼翼。陛下要留质,知晓的人不过三人,就连是宫人都候在外头,更别提隔墙有耳了。而一旦这消息传出去,帝王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他头上,兜着这么一个秘密,他只能咬紧了舌头,确保不会有任何闪失。
午时陛下用膳,他原本口袋里揣了一个馍,但宫里的小内侍替他去御书房领了吃食回来,他自己提着在外边的亭子里用的。
揭开竹编食盒盖子的时候,里面是简单的两菜一汤,腾腾的热气窜到了空中,但也比在他家里吃的丰盛。一道水煮鱼片、一道莴苣笋片、一碗白菇竹荪汤,米饭是结结实实的按了一碗,白色的大米颗颗饱满,看得他垂涎欲滴。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陛下赐膳,但每次都能叫他大快朵颐。
他吃的很快,外面太冷,几乎是吃到一半的时候饭菜还是冷了,但有汤泡着,倒也有滋有味。
抹完嘴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众宫人簇拥着一高一矮的的两小孩往外边走,手上还牵着一只白毛犬,看着就气势凌人,对面而来的宫人都躲的远远的,似是怕极了凶兽。他在御书房已经有不少的日子,他知道,这矮的一位是十皇子,至于大的,似乎就是镇北王家的小公子了。想来是从陛下那过来,至于去向他就不知了。
十皇子这去向自然是御宝阁,他这宫里,除了陛下那也只有谢长柳那了,以前的时候还能在葳蕤宫坐坐,自从葳蕤宫有了皇子,他也不喜欢去了,恰是自己新换了先生,御宝阁就成了他每日都要走上一走的。
秦问礼这几日被留在了宫里,两人形影不离,十皇子去哪秦问礼也跟着,逐渐也对御宝阁熟门熟路起来,不用人带着,他也知道往哪里走。
花球长得快,已经不再是小小的一只,十皇子也抱着吃力,给它套了绳索,牵着,一路溜达到了御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