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太太知道今日女儿邀请几位小姐来家中小聚,怕女儿照顾不周特意来寒山馆看了一回,慈爱地拉着陆菱的手问了张二太太的安,才离开回到清晖园。
马太太在贵妃榻中坐下,缓缓喝了口茶才看向跟她多年的老嬷嬷宋氏“可把话儿递过去了。“
“老奴已经告诉了世子夫人身边的秋菊。“宋嬷嬷恭声道。
马氏点点头,忽然坐直了身子“宇哥儿去哪儿了?“
宋嬷嬷招来小丫鬟,而后才道“丫头们说少爷刚刚带着文竹出府去了。“
马氏重新躺下,沉思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等会儿你把咱们园子里靠近桃园的那座桃源亭收拾出来,放些画画用的颜料毛笔。再去跟清波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今日春光极好,不如请各位小姐去园子里头转转,画上几笔。“说罢她抬眼看向宋嬷嬷”你再往世子夫人处多跑一趟。“
寒山馆,赵清波见吃的差不多了便笑道“今日日头不错,我家有处桃园花开的极好,远远看过去好似天边的云霞,不如咱们去那边的亭子坐坐,消消食。“
徐诗云听完便笑道“千叶桃花胜百花,快快带我去。“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花园里去了,果然远远就能看见一片粉蒸霞蔚的桃花林,春风徐徐,片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到地上。台阶下,石头缝里已经积聚了不少。
“真是美啊。“林照野感叹道。陆菱也看的目不转睛,平安侯府的花园比定远伯府差了许多。
赵清波笑吟吟的领着众人登上了一处建在桃林中央山坡上的亭子,在亭中可将周围景色尽收眼底。
“呀,竟然还准备了画画用的颜料。“徐诗云走到桌前拎起一根毛笔掂了掂,回头看向众人笑道”今日此情此景值得画上几笔。“说罢就一边拿着笔一边在亭中踱步凝神构想。
林照野早拉着赵清露钻进桃林里去了,不时传来二人的嬉笑之声。
赵清波将陆菱按倒亭子边坐下,为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今日的风吹着虽然暖和,你刚好还是注意点儿好。“
陆菱心下触动,看着远处的桃花“多谢姐姐提点。“
赵清波想起某人的嘱托,轻笑道“你的身体也有人挂怀呢。“陆菱以为赵姐姐说的是家中长辈,于是点了点头。
赵清波浅笑不语,这时徐诗云已经开始在纸上勾勒起来。“诗云已经开始了,既然这样我们俩也出去走走,免得打扰了她。”
徐诗云头也不抬“知我者,寒山馆馆主也。”
陆菱闻言笑弯了眼,跟着清波姐姐出了亭子,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处,只见此地溪水潺潺,两岸由红转成一片银白之色,开着白色梨花的枝桠间传来阵阵“嗡嗡”之声。
“可不能再往前面去了。”赵清波笑着指了指距离二人几步远的墙头“前面已经没路了,此地僻静我小时候常常会来这里读书。”
“姐姐家里的这个园子真是极好看,我们家若有这样的院子,改日我也给几位姐姐下帖子,邀请你们来府上游玩宴饮。”陆菱笑着说道。
赵清波见她年纪小,说话做事极有章程,心里也十分喜欢,眼波流转之间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她忽然露齿一笑“妹妹,我爱坐在这里读书其实还有一个缘故。”
见陆菱好奇的看过来,赵清波牵着她来到墙根处的一棵合抱粗的梨花树前“我有个弟弟小时候十分调皮,母亲拘着他读书他不乐意,就常常带着身边的小厮偷偷溜出府。母亲知道了勒令看门的管家不准放他出门,他呀就利用这棵梨树翻墙出去。”
起初听见赵家姐姐谈论她家弟弟,陆菱不好意思地盯着眼前的大梨树看,待听到后面她忍不住问道“难道姐姐坐这里是为了逮他?”
“正是”赵清波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另外我也能以此要挟他给我带些小玩意儿。”
陆菱嘴角略弯,眼中盛满盈盈笑意。
忽地两人听见头顶的梨树枝桠间传来几声衣料摩挲声,树干也抖动起来落下大片的莹白花瓣。
赵清波急忙拉着陆菱后退几步,陆菱紧张地抬头看过去,只见霏霏如雪,洁白素雅的梨花间坐着一位身穿宝蓝色袍服的少年,少年乌发如墨,玉冠高束,双目清亮有神,指节分明的手指牢牢把着树干。美中不足的是,此刻少年俊脸微红,十分窘迫,似是没想到自己翻墙会被人撞个正着。
偏偏此刻还响起了一道催促声“少爷,你怎么不动了?等会儿夫人又该找你了。”
赵清波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靠在陆菱身上,捂住自己因为笑的过于用力而有些酸痛的小腹,上次不接下气地指着少年道“这位啊,就是我弟弟。”
见那少年处境尴尬,陆菱强忍羞意抬头看他“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上面危险,公子还是快下来吧。”说罢便立刻低下头,不再看他。
耳边传来“噗通”一声,头顶再次落下大片的花瓣,陆菱这才抬眼。少年此刻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抱拳对着陆菱行礼,声音温润如玉“此番是我唐突,还请小姐恕我失礼。”
陆菱微微摇头,屈膝还了一礼“公子无事便好。”
赵清波嘴角噙笑看着他俩,见他俩如此行事,不由取笑道“怎么如此生疏,菱姐儿这是我弟弟赵清宇,这位呢是陆家大妹妹。”说完就盯着弟弟笑个不停。
赵清宇耳垂发烫,强忍着心慌,拱手道“见过陆家妹妹。”
陆菱不愿失礼也行礼道“见过赵家哥哥。”说完不顾身后两人,便转身加快脚步往回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渐渐放缓脚步,见此处已经能看见亭子的一角。陆菱扶着一块石头坐下,回想起刚才一幕,她伸手捂住脸颊,真是太丢人了。
赵清波走到跟前笑着拉她起来“妹妹放心,此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说罢就带着她回到了亭中。
亭中只有一张已经画完的线稿,徐诗云并未在亭中。赵清波习以为常“必是出去找她所谓的机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