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怕他吃不够,心里感动,但这种理所当然的、仿佛姐弟之间的关照态度让他耿耿于怀。望北又把粥舀回去,道:“不用,我也不饿。”
徐辰把调羹夺过来,道:“我真不饿,虞三收了我们那么钱,我每顿都吃得饱饱的,下船前吃的那餐午饭,现在还没消化完呢。倒是你,一直睡觉,饭点都错过了。”
“我就是因为一直在船上睡觉,所以也不饿。”望北又把粥倒回她的碗里。
一碗粥推来让去,眼看快凉了,徐辰一锤定音,道:“别啰嗦,你不想喝,我可要分给别人了。”
旁边桌上的一个大叔顿时两眼放光,很期待地看着他们。
望北不悦地瞪着她,她挑挑眉,端了碗作势要起身。最后他只能妥协让步,把粥拿过来都喝完了。
大叔失望地切了一声,放下空碗走了。
徐辰仿佛真的是吃不下了,小半碗粥喝得拖拖拉拉,周围的人都回房睡觉去了,她还小勺小勺地抿着,仿佛能从清粥里喝出百味来。
他知道她为何拖延,故意打了个哈欠,斜眼睨着她,道:“辰辰,我累了,我们早些上去歇息罢。”
她舀粥的手明显一僵,“再……再等等,马上就好。”话虽然这么说,动作反而放得更慢了。
他嗤道:“品茶都没你这么细致的。”
徐辰愣是当做没听到,硬着头皮在他莫名期待的眼神里捱时间。
孤男寡女,月黑风高。通常情况下,这正是暧昧疯长,JQ横生的温床。青春期的小男生荷尔蒙分泌旺盛,要是他乱来怎么办?倒不是怕他能把她这样那样,反而是担心自己一激动把这小子给打伤了,闹得关系很僵。
关于两人的未来,她心里还乱得很,急需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一想。逼急了,到最后双方都不好过。
徐辰垂下眼睫,道:“你要是累了,先上去睡罢。”
“不去,等你。”他抱着臂,气定神闲地说。
那你就等着罢。她暗自腹诽,低着头把碗里的几粒米拨过来,又拨过去。
然而天要亡她,所有的客人都吃完睡觉去了,小二要收拾桌椅,也来催促她。徐辰再也不能拖延,只好放下碗筷上楼。
楼道上的烛台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光芒隐约映出古旧的楼梯。望北拉着她的手,道:“慢点,当心台阶。”
两人手牵手摸索着走上昏暗的楼梯,就像在这乱世里面互相扶持,彼此成为对方唯一的依靠。她怔怔地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面对他越来越理所当然的亲昵,她居然有点发慌。
“怎么了?”望北感觉到她动作里的迟疑,回身问道。
“没怎么。”她挣了挣,轻轻把手抽离他温暖的掌心,“快上去罢。”
他愣住了,站在楼梯上,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辰从他身边越过,自己扶着扶手上了二楼。他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少年,不会察觉不到她的拒绝。
他进房的时候徐辰已经睡了,睡在榻上。望北默不作声地也躺上去了,揭起被子一角,同她肩并肩靠在一起。
薄被之下,徐辰只穿了一层贴身的亵衣。她一下子跳起来:“你……你去床上睡。”
他漠然的声音:“我就喜欢睡榻,要么你去床上睡,要么就这样跟我挤着。”他翻了个身背对她,毫不客气地把她身上的被子卷走大半。
榻上原本是没有被子的,褥子也很薄,因为驿站里客人爆满,才临时加了一床薄被充数。被他一卷,徐辰有半边身子无遮无盖,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企图把他赶去舒适一些的床上,他却裹着被子不理她,好似已经睡着了。她又推了推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背脊绷得很紧,分明没有入睡,只是赌气不想跟她说话。
徐辰叹了口气,给他掖好被角,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去床上睡。
其实他一直睁着眼。听到她趿拉着鞋子踢踢踏踏的声音,他裹紧尚带着她体温的被子,蜷起身子,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每次他自以为离她近了一些的时候,她就用行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你错了,你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