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着忽然住口,她正好看到那个一脸阴沉的玛达拉使节从门内走了出来。
这一刻,生者与死者,互视了一眼。
然后交错而过。
……
然而当埃鲁因王都风雨如晦,为接下来的乱局拉开序幕时,心里清楚这一点的布兰多却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布拉格斯白天鹅区的‘十字星’酒吧中。他一边向那个酒保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黄金之酒的消息,每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挂在酒架上那个发条钟。
时针快指向十二点。
布兰多倒不指望人品爆发一晚上就把这个连续任务线索入手,然后轻松完成。他只不过一边等人,一边找东西打发时间而已。
而当外面教会钟声响了十二下,酒吧的门终于又推开了。
门外站着穿着一身深蓝色军服、长长的马尾扎在脑后、脸蛋有些微微泛红、用浅棕色、明亮的目光看着他的女孩子。
芙雷娅似乎已经是正式的骑士了,她穿着那种正儿八经的绶带与骑士束带,腰间佩戴者十字柄的教会颁发的长剑,套上一双擦拭得锃亮的马靴。
倒也像是一位英气逼人的女骑士。
不过她关切的神色显然将她出卖了。她一进门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落到布兰多身上,吸了一口气立刻走过来问道:
“你们要走了?布兰多?”
“恩。”
芙雷娅沉默了。
……。。。
第六十一幕 布拉格斯的最后一夜(下)
芙雷娅沉默下来。
她像是心不在焉地想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看着他,浅棕色的眸子沉沉的像是一对棕色的宝石。少女骑士举起左手,犹豫了一下,才将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取下来:“布兰多,带上这个戒指,在外面,你比我更需要它。”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看着那枚火球术戒指,璀璨的红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他再看看芙雷娅,后者微微侧过脸去,说:“这枚戒指本来也是属于你的。我、我……只是,暂时借用而已,你忘了吗?”
这时那个之前一直在与他聊天的酒保站起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伙计,看来你有点小麻烦,我先去忙,一会再来和你说关于那个酒杯的传说。”说完,对方拿起杯子就识趣地走到吧台的另一边,去和几个喝得烂醉的雇佣兵打交道了。
扎着长长的马尾的少女骑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下意识地闭上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布兰多却摇摇头笑了一下,只是他面上淡淡的微笑掩不住心中的暖意,他看着芙雷娅,再一次感到伙伴这个词在心里沉甸甸的分量。他本来只给芙雷娅留了一个口信,可没想到这个倔强的、来自布契乡下的姑娘在见到罗曼之后,执意要见他一面。
他当然知道对方不只是为了送一个戒指来,而是蕴含在这份举动下的关切。
芙雷娅这会儿却心乱如麻,她捏了捏拳头。当初一听到布兰多和其他人要离开的消息,她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即使是没头没脑地跑出来,也只要见大家一面——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子一样。
冷静下来,只感到脸上发烫。
她一直在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她要一个人前往埃鲁因的王立骑兵学院,离开大家,尤其离开布兰多,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布兰多对她说过那样的事吗?拥有保护小菲里斯,保护大家的力量。
芙雷娅感到自己心中充满了彷徨不安和对于不确定的未来的怀疑,布兰多就像是她前面救命的稻草一样,可事到临头,她又不敢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对方了。
女骑士盯着布兰多的衣角,发了一会怔。
布兰多当然看穿了她的想法,因为芙雷娅的想法就像是写在脸上一样。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接过戒指。女骑士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你、你接受了?”
“当然,女武神大人赠送的戒指,我怎么敢拒绝。”布兰多笑道。但他心知芙雷娅在王立骑士学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他现在确实是多一分力量算一分,若非如此,他绝不会仅仅为了让芙雷娅安心就收下这个戒指的。
“女武神?”
“在我的故乡,流传着一个关于女武神的故事。传说中的女武神英姿煞爽,她在战马上,一手持燕尾旗,一手持长剑,引导者她的人民走向胜利。守护着她的国家。”布兰多看着她,微微一笑,心中想的是另一个女武神的故事。
在沃恩德风雨如晦的第一纪末期,那个在战马上、身披银色甲胄,用熠熠生辉的浅棕色的眼睛看着她的每一位部下的女士。布兰多记得当初的背景应当是麦格尔堡灰暗的天空,银十字军团残破的旗帜无力地耷拉在长矛上——而那个女将军骑着她的爱马——银沙,她比许多战士都矮——也并不比现在的芙雷娅高出多少。
当时的她还一直留着那个从布契时代就扎在脑后的长长的马尾,战场上那让人感到亲切的棕色马尾长发,背后代表着一个可以依kao的名字。让所有人都安心,因为那是芙雷娅,埃鲁因的守护者、女武神。
当初的芙雷娅就那么低下头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驾着自己披着银色战袍的爱马缓缓从他们每一个人跟前走过。
天空落着小雨。
她唯一的部下不过是来自王立骑士学院的一百多名学院生,那里面有许多大贵族的子嗣,有一些甚至后来成为他们最棘手的敌人。可那个时候,他们都跟在那个女骑士背后,一片穿着白色的战袍骑士们跟着她一路出现在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