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风微笑着送走今天的最后一位病人,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疲色,他抬手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刚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就又有护士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许医生,有位先生想要见您。”护士恭敬道。
许临风冲她笑了笑,虽然语气很温和,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拒绝的,“我今天下班了,你安排他去见王医生吧。”
护士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可是,这位沈先生不是来看病的,他说他认识您……”护士转念一想,觉得如果两人认识的话,那位沈先生应该会去许医生的家里拜访,而不是来他工作的地方,于是护士又改口说道:“不好意思许医生,我这就去回绝他。”
“等一下!”许临风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的眼神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问道:“那位先生姓沈?他有说他叫什么吗?”
“他叫沈容。”
许临风没有想到,四年前亲自将沈容送出国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天。
许临风快步走到待客区,远远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他还像四年前一样清瘦苍白,只是比起从前那颓废消沉的模样,此时的他挺拔阳光了许多,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再看不到曾经的伤痛或迷茫。
许临风一时间竟感觉有些不认识他了。许临风认识沈容时正是他最为狼狈的时候,即便在他得到自由之后,他也迷茫憔悴了一段时间,所以许临风印象中的沈容是脆弱而消沉的,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充满活力的人是沈容。
许临风的脚步有些迟疑,他缓缓上前,试探地叫了一声,“沈容?”
沈容早就注意到他了,见他过来也迅速起身,笑着回应道:“许医生”
许临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立刻走到他面前,关切地询问道:“你是刚回国吗?”
“对。”沈容点点头,笑得十分平静,“昨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去看了看他。”
许临风抿了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车钥匙,轻笑着道:“四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我,走吧,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沈容从善如流地应下,两人驱车离开了许临风工作的地方。
路上,许临风问他想吃什么,沈容毫不犹豫地答道:“火锅。”
许临风失笑,“在国外这么多年,吃不到正宗的火锅,憋坏了吧?”
“嗯。”沈容开玩笑道,“我想吃火锅但吃不到,好几次大半夜馋得痛哭流涕的。”
许临风闻言表情一滞,心情有些沉重。他默默地想道,恐怕不是因为吃不到火锅才哭,而是因为抑郁症吧……
其实,他当年曾竭力劝阻沈容出国。因为他太清楚国外这种陌生环境对人产生的压力有多大,尤其是沈容这种患有抑郁症的人,着实不适合一个人前往人生地不熟的异国,这样很容易出事。
但是当时沈容对他说了一句话,“这里才是承载了我所有绝望和痛苦的地方。我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不管哪里都好,总不会有比这儿更糟糕的了。”
许临风想到他曾经历过的那些事,想到他在此处已然举目无亲,便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
也许比起身在异国他乡的寂寥,明明呆在熟悉的地方,却找不到一个亲人的感觉,才是真真正正的,令人冷到骨子里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