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二十秒,喻少闲侧过身:“但还是多谢,进来吧。”
纪由心一挥手,周捷将手里提着的品牌包装各不相同的枸杞和其它几样类似金银花决明子的东西放在了喻少闲房间,后者看着那堆花花绿绿的保养品,觉得纪由心不是觉得自己刚出土,他可能觉得自己快要入土了,想想问了一句:“不介意我分送给别人一些吧,这些太多了。”
纪由心很大方地:“送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你处置。”
于是下午杨念兹来的时候,指着角落那堆养生达人居家旅行必备好货调侃:“呦,你这是又进货了?”
喻少闲静默一下:“不,这是你的可爱小纪孝敬您老人家的,尽管拿,不用客气。”
杨念兹老泪纵横:“孩子长大了。”
然后不客气地帮喻少闲分担了一半。
剧组阶段拍摄完成后放了两天假,纪由心接了一个杂志社的采访,结束回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六点,等红灯时坐在保姆车里无聊地向外望,整个城市华灯初上,人流如织,十字路口边的话剧院门口人潮涌动,比平时多了不止一倍,今天不是周末,按理不会有这么多人特意在工作日来看话剧,纪由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剧院外张贴的海报,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与某个人极为相似的剪影。
他让司机调头停车,带好鸭舌帽和口罩下了车,走到剧院门口,见外面张贴的海报的竟然真的是喻少闲,这些人应该都是冲着他来的。
话剧叫《淘金者》,他也听说过,在国内是很有名的原创剧本,反响一直不错,但是男主的形象……他实在想象不到喻少闲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让周捷去售票口买票,好不容易排到之后竟然被告知已经卖光了,网上更是早就告罄,纪由心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非进去不可,周捷想办法联系到了剧院的经理,不多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将他请了进去,经理已经在里面等候,笑着说正好今天有一位vip的客人没有来,可以让纪由心坐他的位置,希望纪大明星能够多帮他们宣传,纪由心道过谢后,便让人将他带了进去。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剧院已经座无虚席,纪由心看话剧的次数不多,也知道这是只有少数剧组才能享受的待遇,二十分钟后开场,喻少闲穿着一身看起来极其不合尺寸的西装,出现在了舞台上。
男主出场的时候二十几岁,是刚刚来城市闯荡的年轻人,做着底层的工作,每天对人点头哈腰也得不到金钱和尊重,作为一个出生在山村的孩子,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小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山的东边有世上最大的宝藏,男主人公认为那是上天对他的指引,长大之后,他翻山越岭,来到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想要得到上天允诺的宝藏。
喻少闲这个人,长相是非常传统的俊美,气质矜贵,穿着廉价t恤随便往哪里一坐也很优雅,同时带着不可接近的冷淡,可是此时舞台上的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对着来往的人卑躬屈膝,完全看不出喻少闲平日的影子,仿佛他就是故事的主人公,一个满心幻想的,急于求成的,为了成功不惜一切的充满野心的年轻人。
第三幕开场,年轻人在城市获得了机遇,财富和婚姻,同时也变得贪婪和吝啬,这晚他再次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指引他回到故乡,年轻人醒来之后,却选择忽视,同时做了一个违背道德却回报丰厚的决定。
就这样他的财富越来越多,却渐渐失去了本心,失去了朋友和妻子,直到最后一朝大厦倾倒,他变得一无所有,话剧的最后一幕,喻少闲坐在布景搭成的马路上,双手捂着脸,连平时挺直的后背都佝偻下去,任谁都能看得出落魄。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蝴蝶来到了他的身边,不再年轻的年轻人惊奇地发现,这只蝴蝶和他年少时在田野间抓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在返场的掌声中,喻少闲和剧组其他演员一起向各个方向的观众谢幕,喝彩声经久不息,他谢幕了整整五次。
第一排的vip坐席,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纪由心安安静静看完了整场话剧,不自觉地跟着观众一起鼓起掌来。
喻少闲其实真的很厉害,他想。
那些人对他如此赞美并不夸张,平常每次一起演戏纪由心都如同上刑,私下虽然找过喻少闲的电影来看,却远远不及坐在台下近距离地看他的表演来得震撼。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喻少闲身上挪开过,剧场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而那双看着喻少闲的眼睛,明亮如天上星辰。
话剧结束之后,纪由心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却被一个工作人员叫住:“纪先生,喻老师请您去后台。”
他怎么知道我来了?
纪由心本想拒绝,犹豫一下,还是跟着他进了侧门。
后台的化妆间,一堆演员一边谈笑一边卸妆,喻少闲也混在其中,坐在一个与其他人别无二致的化妆桌前,仿佛一个最普通的,没有任何光环的演员。
纪由心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喻少闲从镜子里看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纪由心反问。
喻少闲指指他的脸,看个话剧也要帽子口罩遮得只剩一双眼睛,他想注意不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