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还是早于军队的撤退,大概是看到形势不对,又收到了沈绍隽那封像遗书一样的信,沈宏礼一家人最后还是答应了后撤,心痛地抛下家产来到了重庆。
涵碧山庄那一大家子人也都来到了重庆,这个地方和江南的富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又因为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人口,而变得拥挤混乱,让这些过惯了好日子人日日怨声载道。
联合政府在重庆重新开始办公,乔霏安顿好了沈家一大家子人后,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听沈老爷子絮絮叨叨的说教,找了个由头都离开了沈家,又惹得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看到乱哄哄的沈家,乔霏对涵碧山庄更多了一份担心,涵碧山庄人口太多了,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又要惹得老太爷烦心了。
涵碧山庄百来号人根本在重庆找不大那么大的宅子,只好分散到城中各处居住,乔霏找了几家人都是一团乱,也不知道乔老爷子和陈松住在哪一幢宅子,直到找到了带着几个年轻徒弟逃出来的路大夫住的小宅院,才见到一幅井井有条的景象。
虽然宅子有些简陋,可是几人已经安顿好了,院子里还晒着药材,弥漫着平和的味道。
“路大夫一切都还习惯吗?”乔霏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托福托福,”路大夫笑着朝她做了个揖,“这次要不是乔五小姐,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到得了这里,这几个小徒儿虽然年轻,却利落孝顺得很。”
“这里毕竟是西南,条件比不得江南,路大夫只能将就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大半个华夏都走遍了,这里也是故地重游,亲切得很,我和几个徒儿琢磨着,过几日就在这儿开个诊所。”路大夫拢着手显然适应良好。
“路大夫可知道我太爷爷和老师住在哪儿?说起来惭愧,一路上忙乱,我和他们失去联系,至今没找到他们俩。”乔霏恳切地望着他
路大夫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乔霏,“乔五小姐难道不知道么?老太爷和季达先生根本就没有随我们来重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殉国
乔霏如遭电击,脑子一下子就懵了,第一次有些期期艾艾,“路大夫,您,您说,老太爷和季达先生没来重庆是什么意思?”
路大夫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不知所措,“老太爷和季达先生说故土难离,他们也一把年纪了,还是想守着涵碧山庄,我们一直劝他们,可是他们苦劝不听,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您的意思是他们如今还在涵碧山庄?”乔霏脸色发白。
“不错,”路大夫点点头,见她的脸色实在不好看便忍不住劝道,“乔五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心,江南一带未必就守不住,乔老太爷素有人望,就算倭人攻了进来,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他。”
北平虽然沦陷了,可是倭军也没有烧杀抢掠,似乎颇为平静,尤其是一些有名望地位的人士,倭人更不会轻易地动他们,是以众人也都秉持乐观的态度。
“他们不走,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如果没有了乔老太爷和陈松,涵碧山庄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她又何必费心安排那百来号人撤离?
“想来是老太爷不让说?”路大夫一脸不明所以,他不是乔家人,这样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多嘴,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乔霏竟然不知道此事。
乔霏苦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恐怕路大夫说的不错,乔老太爷是故意瞒着她的,他们一定是打定了主意不走。
事已至此,她只能迅速和正在指挥撤退的胡杰联系,拜托他一定要从涵碧山庄中将乔老太爷和陈松带出来,就算他们不肯离开,就算绑也要把他们绑走。
与此同时,沈绍隽的第一军全军退往苏州。奉命担任苏州到吴江防线的防守,并展开一翼沿太湖警戒,防止倭军由太湖登陆,以掩护从战场上撤退的数十万大军的侧翼。
从无锡到澄江,有一道国防工事线,修建于大战之前,胡杰的意思是将大军部署在这道防线继续抗击倭军,而第一军在苏州和吴江之间展开的用意,就是为了争取这道防线的部署时间,沈绍隽在防线四处踏勘。认为位于水陆要冲的望亭镇将是倭军必取之地。
望亭镇位于苏州市西北,地处太湖之滨,在苏州与无锡交界处。此地有大运河和铁路线通过,是苏州与无锡之间的重要交通枢纽,也是太湖水网的一个重要入口。
优越的地理位置,在战争中往往成为兵家的必争之地,在华夏军队几乎失去抵抗一路溃退的战争后期。望江亭却因此成了尚与倭军作殊死一战的少数几个战场亮点之一。
就算是沈绍隽的第一军经过三个月的鏖战,也是伤亡惨重,在大部队要完整撤退的情况下,只能抽调出一个营的兵力至望江亭布防,还要守备铁路在望江亭的铁路桥和运河铁桥,除阻止倭军陆路进攻外。也要防止倭军汽艇入侵太湖。毫无疑问,倭军要越过运河,必将试图夺取铁桥。守桥的任务将十分严峻。
此时又是秋耀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承担了这个几乎让人绝望的任务。
疯狂的倭军如潮水一般向铁桥方向涌来,他们招来飞机向阵地进行了猛烈的空袭,并在重炮掩护下发动连续的冲锋。
而秋耀的部队没有强大的炮兵支援,更不可能有空军助阵。他的手里,有的只是并不先进的轻武器。还有手下官兵作为军人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
在倭军绝对优势的兵力和陆空火力立体攻击下,秋耀拼死力拒,损失惨重,可是他始终顶着枪林弹雨和士兵们并肩作战,再次一鼓作气将倭军打了回去。
足足三天,倭寇眼巴巴对着近在咫尺的太湖,望桥兴叹,无法进扑,秋耀带着手下的士兵们像一根坚固的铁闩,把倭军牢牢卡在望亭,一步也前进不得。
西撤的数十万华夏军队,此时正争先恐后地向西奔突,虽说撤退算是有序,但也充满了兵败如山倒的悲凉,在这种绝望的战况下,留下阻击的小部队往往处于绝境,只能以血肉之躯与追击的倭军拼消耗,拼伤亡,成为丢卒保车策略下为大局而牺牲的小卒子,这一点,无论是沈绍隽还是秋耀都十分明白。
但是死守是上级的命令,作为职业军人,他们执行战斗命令向来是不含糊的,秋耀抱着必死的勇气,承受着敌人的狂轰滥炸,舍命抵挡倭军的猛攻,为大部队争取到了三天宝贵的喘息时间。
接到撤退命令时,秋耀回首远眺他的部下曾经用生命守卫过的这座大桥,心中没有丝毫留恋。对他来说,掩护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这就足够了,他干脆地一挥手,只吐出一个冷冷的字:“炸!”
轰隆隆的爆炸声中,铁桥随着冲天的火光蹦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