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黄冠道人
王远泽顿了顿接着说道:“汤大侠可知来我名剑山庄求剑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然三十年间只有区区两人得到了心仪之剑。一人是花费千金巨资购得,一人是用家传的剑谱相换。却不知汤大侠身上有什么珍稀之物?”
汤予满腹心事,默然不语。王者令怒道:“远泽,汤少侠是我名剑山庄的贵客,你怎能这般无理!”
王远泽也不理会,说道:“汤少侠远来是客又和家父一见如故,家父以邓师剑相赠已然坏了规矩,我身为人子也不好阻拦。汤少侠不如就收下这把邓师剑,至于湛卢剑吗……。”
汤予抬头看着王远泽,说道:“少庄主言之有理,名剑山庄所立千年的规矩怎可因我而破。汤某虽无金银珠宝,亦无剑谱秘笈,但知世间有此宝剑却非得之不可。请问少庄主如何才能将此剑予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汤予万死不辞。”
王远泽眉头紧皱,想了许久说道:“汤大侠一片赤诚,我心里十分感动。不如这样,家父近年来诵经理佛,潜心佛事,最喜欢收藏佛家典籍。听闻长安城内慈恩寺中有一本《般若心经》,汤大侠若是能取来,我名剑山庄愿将湛卢剑相赠,以示谢意。”
汤予半信半疑,说道:“我虽不懂佛事,但不过一部经书,王老庄主喜欢买一本就是,何苦大费周章偏要慈恩寺中的这本?”
王者令忙说道:“汤少侠有所不知,慈恩寺中的《般若心经》乃是玄奘大师亲自翻译又亲自书写的。老夫年轻时与玄奘大师素有往来,去年得知玄奘大师圆寂归西,每每思及故人只觉黯然神伤,怏怏不乐。”王者令讲到此处眼中含泪,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汤少侠能取来此经,一解老夫心忧,那时老夫以湛卢剑交换也不算坏了祖上的规矩。一举两得,岂不是美事一桩。”
汤予说道:“若是这样我便去慈恩寺走一遭,向那寺中方丈求经,以解王老庄主烦恼。”
王者令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汤予疑惑不解,问道:“为何使不得?”
王者令眼神闪烁,说道:“汤少侠不知,慈恩寺里的和尚最是凶恶。因那慈恩寺是当今天子为追念母亲文德皇后所建,所以寺中僧侣倚仗皇家威严作威作福,飞扬跋扈。你如果当面求经,他们怎会给你,必遭羞辱。”
汤予说道:“王老庄主的意思是……。”
王者令轻轻说道:“只能乘其不备将其取来。”
汤予满腹疑团却又想不通哪里不对,但念及湛卢剑只得说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佛家以慈悲为怀,这些和尚恁的可恶。汤予愿意去慈恩寺一试身手,如果侥幸得了经书,还望名剑山庄信守承诺。”
王者令喜上眉梢,一拍桌上的剑匣说道:“汤少侠放心,湛卢剑就在这里,汤少侠归来之日,老夫将此剑亲手奉上。”
听王者令之言,汤予心下欢喜,说道:“只是慈恩寺中经书众多,哪一本才是王老庄主心仪之物?”
在旁的王远泽说道:“这本《般若心经》就放在慈恩寺中七级浮屠之内。”
汤予记在心里,起身告辞便欲前往。王氏父子急忙拦下,命人设下酒席。汤予推脱不饮,王氏父子只是不肯,汤予碍于情面无奈应允。席间王氏父子殷勤有加,汤予本就好酒,喝得酩酊大醉。酒宴散去,王者令又将汤予留在府上歇息一晚。第二日清早汤予起身辞行,王者令端出许多金银送予汤予,以做川资路费。汤予推辞不受,王者令执意相送。汤予本就囊中羞涩也不再谦让,但心底更加过意不去,觉得王者令真是谦厚仁义,侠肝义胆的君子。
王氏父子把汤予送出庄外,看着汤予下山远去的背影,王者令一脸冷笑。王远泽说道:“竟然有这等好事,正愁无人替我们去盗取经书,想不到这汤予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父亲此计真是高明。”
王者令哼了一声,说道:“请将不如激将,激将不如恩将。我先假意把宝剑相赠使汤予心存感激,再热情款待,关怀备至,他必然会为我效命。”
王远泽一脸奸相,说道:“汤予此行如得不到经书于我名剑山庄亦无损失,若是得了经书,嘿嘿……”王远泽狞笑几声,说道:“我们再将其除掉,不仅经书唾手而得,连七星龙渊剑也一并归了我们。那时我拿着姓汤的人头前去朝廷邀功请赏,真是一举三得。”
王者令目露怨毒,说道:“世人皆以为我二十余年来足不出户摆弄花鸟,是因为看透纷争淡泊名利才退隐江湖,却不知若不是玄奘那贼秃以佛家无上法门废去我一身武功,老夫又怎会蜗居在此,过这等猪狗不如的日子。”
王远泽好言安慰,王者令哀叹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服了无数灵丹妙药,又得众多高手以内力相助,但功力仍不及盛年时的七成。若非如此,老夫何需借他人之手去办此事。”
王远泽奸笑道:“父亲被玄奘贼秃所伤,我们便偷来他的武功秘笈,佛家内功心法本就有疗伤养血的功效,父亲照此修炼功力定会恢复。那时父亲再去秃驴玄奘的墓前撒上一泡尿,岂不痛快!”王远泽说罢和王者令开怀大笑起来。
再说汤予辞了名剑山庄赶往长安。一日行至古城曲沃,这曲沃城是三晋重地,甚是繁华,路上人流如织,店铺林立。汤予穿街过巷正自走着,就听路边有人高声叫道:“时也运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贵知贱。若问前程,天宝十文。”
汤予寻声望去,瞧一人头戴黄藤冠,身穿青道袍,六十几岁年纪,瘦骨嶙峋,一支手攥着拂尘,另一支手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挑着纸招,上面写着讲命谈天四个字。老者身后跟着一人,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相貌丑陋,虽是冬日可只穿了一件单衣,却没有半点惧寒之意。汤予看是一算命道人未放在心上,信步而走,不想被道人举拂尘拦住。汤予奇怪,那老道对汤予笑道:“施主,让贫道于你算算运数如何?”
汤予叱道:“若要算命去寻旁人,我从不信这子虚乌有之事。”
青袍道人也不生气,笑道:“施主无需动怒,我看施主印堂发黑,瞳仁赤红,几日内必有血光之灾。施主好自为之。”
汤予听完怒极反笑,说道:“哪里来的贼道人,为了些许银钱就信口雌黄,无中生有,看我不撕烂你的狗嘴。”说罢双手假意冲老道脸上抓来。
青袍道人忙说道:“施主慢来,贫道与人算命从无半句虚言。今日偶遇施主,深感你我有缘才据实相告。施主切莫好心当成驴肝肺。”
汤予怒道:“你且算算,算的不准我便扯了你的招牌,打折你的腿。”
青袍道人脸上带笑绕着汤予走了几圈,上下仔细打量,然后说道:“施主今年二十有六,生于大端阳之日,家中兄弟二人,施主应是长兄。”
听老道之言汤予大惊,奇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青袍道人哈哈大笑,说道:“贫道讲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