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为他蓄长头发。这是他对我有过的唯一的要求。
在那一年,我十六岁的生日,他送给我一对蝴蝶形状的耳环。
我穿了左边的,他却不解,“为什么只穿了左边?”
我摇头,“只是不想穿右边。”其实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仅仅因为右边的耳朵上已经有了如耳洞般略微的凹陷。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东西。或者这关系这我的那段尘封起来的记忆,亦或是夜夜在我梦中恣意奔跑的男子。
然后那一年如火的夏天,八月。毁送给我一份礼物,这礼物改变了我和毁,已经梦里那个我永远也没能看清容貌的男子。一个蓝色锦绣的盒子里装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的中央是那只童年时候无论如何追逐也未曾寻得的蓝绿色大翅膀的蝴蝶。
“颜蝶,是送给你的礼物。”毁说。
“什么礼物?”我接过盒子,打开,“蝴蝶?”
“是的,是你一直想要的蝴蝶。颜蝶,是蓝绿色大翅膀的蝴蝶。”他握我的手。
我笑了,我知道那一刻的笑容,如花绽放。为毁而绽放。
他轻抬我的下巴,他说:“颜蝶,我拥有的不多,可是我会将最好的给你。”
我望着他的眼睛。里面有那样的一个我。我是妖精,被毁捉去的妖精。再也逃不掉了。
而那一夜,我睡的非常不安稳。我又梦见那个男子,只是这个梦变的冗长而深刻。就像真实的经历,划过我的心房,留下深深的伤痕。
她在13岁那一年认识他,他们在一个香樟树下相遇。男子要拉她坐上香樟树的藤枝,女子不肯,他就将香樟的枝叶撒满她的发。他说,你长长的头发,很漂亮。后来他们就在最好的年华里,相爱了。女子告诉男子,会在24岁那一年做他的新娘。可是这个誓言停在了女子16岁一年的夏天。那个八月,香樟树下许下的誓言在树叶与树叶的空隙中,被阳光切割的支离破碎。男子在预料的生命尽头,告诉女子应该在最初的那一场相遇里抗拒命运让他们相恋。男子告诉女子,许下诺言,将在来世还这场情债给女子。会在香樟树下等她,并且一生对她不离弃。女子独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太痛苦。女子太急于得到那个男子许诺的那个没有别弃的来世,她终于在选择做男子新娘的生命中的第二十四个夏天,选择了自毁。她从第二十七层高空坠下,那刚好是男子的年纪。她的后背,划出长长的伤痕。城市高空,是急速下坠的蝴蝶,断翅而无法飞翔,所以灵魂死亡,命途堕落。
我在这个梦中惊醒。握在手中的蓝色锦盒让我相信这个梦,就是我的前世。梦中的男子,必定会来寻我。我们还有未了的情,他还有未还的债。梦里的女子为男子穿了右边的耳洞;是我与生具来的伤痕,并且锦盒的盖子上写着,一枚晶莹的琥珀,是前世情人的眼泪。
我将这个梦写成了故事,放在枕边。夜夜梦见男子,却看不清的脸。我没有将关于这的一切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我的毁。因为我已经决定,放弃爱他。我在等待,我前世未了的情。我开始疏离毁,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足以让我痛到不能呼吸的东西。梦里的男子忘记告诉我今生相遇的方式和地址,我们就这样久久不能相遇。
可是,毁却一直的守在我的身边。
毁拉住我,“颜蝶,为什么躲着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睛,不敢面对他眼中暮霭般沉沉的忧伤。他再次激烈的拉住我的手臂,“颜蝶,告诉我为什么?”
我望着他,说:“毁,忘了颜蝶,忘了我。”
他不懂,他看着我:“为什么要遗忘,为什么要忘。
颜蝶,我做错了什么?”
“不,毁,你很好,真的很好,不好的是我。是我们的相遇。”
“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们的相遇?”
我感到无奈。我低下头,落下泪。
毁接住我淌下的泪,说:“是为了什么,我们不是早已决定了一切吗?颜蝶,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吗,我不是已经答应你要一直的陪伴照顾你吗?”
我抬起头,看见他眼中无比的坚定,他将我埋在他的胸口。而我口中不断的重复,“你不是蓝生,不是蓝生。不是他。”夜夜在我梦里出现的男子,我在梦里,叫他蓝生。蓝色的蓝,再生的生。
毁轻抬我的下巴,他说,“我是啊,是你要厮守一生的人。他吻我的眼睛,以及我眼中淌下的泪。”
此后,我再也没能梦见过蓝生。无论我用怎样的方式。都不能再梦见他。
毁就这样一直的照顾着我;用他最好的全部。渐渐的,梦里的男子不再那样深刻。可是我知道,对于那个故事,以及故事里的他,我依然念念不忘。而毁总是忧伤的看着我。我想,他渴望知道些什么,但我不会说。在为了毁的改变中,我渐渐长成了温婉的女子,为毁蓄长了头发,穿上了裙裳。
我喜欢毁我为着迷的样子,我告诉毁:“我不是妹妹,是要成为毁全心全意去爱的的女子。”
“你一直都是,真是只小妖精。“毁笑了,他的手指穿过我为他蓄长的发,还有发间光的精灵。
毁说,“颜蝶,等你二十四岁的时候,做我的新娘。”他搂我在怀里,“忘了那个你为他写大把文字的男人。”
我说,“不,毁。颜蝶今生只爱你一个人,可是颜蝶不想违背誓言。”
毁看着我,再一次受伤的表情,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