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飞羽,登时射死了宇文泰身边的大部分亲兵,只留下宇文泰和另四个亲兵。
宇文泰的马也被射死,五人狼狈逃入林间。
宇文泰与亲兵换了衣服,正要分头逃跑,伏兵们也纷纷下马追入林中,眼看就要把他们全数抓住,换过衣服的亲兵情急生智,一脚将宇文泰踹在溪水边,用马鞭抽打数下,骂道:“碍手碍脚的蠢货,跑都跑不动,要你跟着干什么?”
宇文泰趁机滚下溪涧,涉溪而逃,换服亲兵带着其他亲兵往别一头跑散,引走了伏兵,方才救了他一命。
宇文泰背后和大腿中箭,身上多处撞伤,加上惊恐落水,当晚病重不起。
前天半夜,宇文觉带着亲兵护卫,一天一夜狂驰六百多里路,趁天黑入长安,回大冢宰府,虽然行踪这么隐秘,消息还是很快传开来了。
宇文护和姚夫人猜测,多半刺客就是长安亲贵所遣,所以对牵屯山行刺情形十分清楚,只是事发突然,他们猜不出宇文泰的生死,还不敢轻举妄动。
“刺客已查明,是当今皇上拓跋廓所遣。”宇文觉皱眉道,“他与宗室用重金收买了几百名亡命之徒,训练数月,趁爹这次出巡之机,潜伏路上,寻觅时机下手,正好爹围猎时落单,他们便趁机行刺,刺客大多被杀被擒,只有为首的几个没有被捉。”
“拓跋廓?他竟有这个胆子?”姚夫人冷笑一声,“倒没看出来,他比他爹和他哥更够种,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果不其然。”
这几年来,拓跋宗室明知皇权被宇文泰把持,而且不久宇文泰一定会废帝自立,为保宗庙,拓跋宗室也极力对付宇文泰,明的不行,暗中便多次行刺。
三年前,尚书拓跋烈谋杀宇文泰不成,满门被斩。
新立的皇上拓跋钦愤愤不平,联系几个连襟兄弟,要向宇文泰下手,偏偏拓跋钦有勇无谋,他娶的是宇文泰的长女,几个连襟兄弟当然也是宇文泰的女婿,哪有不向着泰山老丈人的。
当下密谋被泄,宇文泰将拓跋钦废黜后幽禁起来,不久下毒酒鸩杀。倒没承想宇文泰的大女儿宇文皇后是个有情有义、忠心护君之人,见夫君被鸩杀,也举起壶中毒酒一饮而尽,二人同葬幽州,坟土全无。
宇文皇后虽是姚夫人亲生女儿,但听说女儿殉夫而死,姚夫人连尸体都不替她收敛,眼泪也一滴未落,恨恨连声地骂道:“逆女,死得好!”
而接替哥哥拓跋钦帝位的拓跋廓,看起来年纪轻轻沉迷酒色,一派糊涂虫模样,暗中却紧锣密鼓地训练刺客,向宇文泰下了狠手。
一旦宇文泰北巡归来,等着拓跋廓的下场,无非是被废被杀,还不如在束手待毙前最后一搏。
“娘,我即刻带人入宫去把皇上软禁起来,过几天就杀掉。”宇文觉想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模样,愤恨地说道。
“不必,事有轻重缓急,拓跋廓本来难逃一死,让他多活几个月,也不打紧。”姚夫人皱眉道,“陀罗尼,你辛苦了,已一日一夜未合眼,赶紧回屋休息罢。”
宇文觉答应道:“是。”
宇文觉站起身来,正要出门,姚夫人又唤住了他:“小心些,你从这边侧门去我的院中,别让统万突看见了,更别让你大嫂看见你。”
高宾走进独孤信的书房,掩上了书房门,轻声道:“大司马,消息是真的,刚才守城的人已经见到宇文护领着亲兵急驰往北,铠甲底下都暗穿了孝服,太医院的总领胡太医,前天夜里也去看过,说大冢宰只怕过不了今明两天。”
独孤信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宇文泰英雄一世,自以为东魏、南梁强敌已去,就在还差一步登上帝位之际,被拓跋廓暗杀。
他不禁叹道:“看来大冢宰和三国曹操一样,命里注定穿不了龙袍。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早已经满城风雨。”高宾冷笑一声,“宇文护为人愚钝,做事不知机密,云阳宫的驿马出入不断,太医们接二连三出城,长安城还有几个人不清楚那边的动静?不过,据我看,宇文护这回出京,定会瞒着不发丧。”
“他有这个胆子?”独孤信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