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间的书亭里,清俊潇洒的文人雅士正挥毫泼墨,柳成寅也在其中。
连蓉见摊子冷清,凑到连棠跟前,“反正这会也没客人,咱们去书亭看他们作诗如何?”
连棠心在砚台上,哪都不想去,摇头拒绝。
连蓉怏怏,又去望沉露,沉露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连蓉只好踮脚,朝书亭张望,在一众人里寻找柳成寅的身影。
陆陆续续有人从书亭出来,路过连棠的摊子,问问砚台的价格,就摇头走了。
忙乎了半晌,一个砚台也没卖出去。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啊。
连棠盯着那一牛车的砚台发愁。
花嬷嬷见连棠忙里忙外,手冻红了都没察觉,她急忙走过去,把连棠的手踹在她的袖筒里暖着,“看你的手,冷的跟冰碴子似的。”
嬷嬷不提醒她还未觉,这一说,她才发现两手都冻得没有知觉。
未几,柳成寅交卷出来,带来一群同窗来买砚台,小摊一下子热闹起来。
连棠笑盈盈的招呼,不知什么时候,连蓉也站在她的旁边,用扇子遮面,只留一双杏眼,波光流转。
柳成寅带来的都是风华正茂的青年,突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出现在眼前,自是惊艳了一番。
但细看之下,二人又有不同,一个穿着利落的窄袖袄裙,简单的衣饰压不住明艳的容颜和内蕴的气质,另一个裙摆精致,面魇妍丽,锦扇遮面,单看也是好看的,但对比之下,就显得轻浮,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连蓉明显感觉到大家先看到的是她,最后却都围向连棠,气死了。她扭了扭腰肢,倒是引来几个小贩不怀好意的打量。
有人看上一台山水砚,问连棠,“这个多少银子。”
连棠笑嫣嫣道:“这是邢州上好的端砚,只要三百文钱。”
“三百文!”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默默放下手中的砚台。
连棠自然知道她的砚台是贵的,但她两世都是宫里的御笔,用的都是精品砚台,在她心里,砚台和笔一样是文人的武器,肯定要用好的,只有刚习字的稚儿才会买几十文的次砚。
可她不知道的是,笔墨纸砚对一般家庭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遑论清贫学子。
不过柳成寅的同窗也不是全清贫,手里有富余都给他面子,买了砚台,连棠一下子出手十几个。
这足够她高兴一会了。
柳成寅对连棠抱歉,“能帮你的不多。”
连棠却兴致很高,“先生客气,你给我们带来了好的兆头,毕竟开张了呀。”
柳成寅淡笑,看她的眼睛里有微亮的光。
连蓉见柳成寅一直围着连棠,正眼都没看她一下,气不过,指着牛车道,“才卖了十几个而已,这还一大车呢,我看这些砚台,你今天怎么拉来的,还要怎么拉回去,这么冷的天,也不嫌折腾。”
花嬷嬷一听,她这是专戳人肺管子,不留情道,“我说大小姐,您这大冷天的,穿成这样都不嫌折腾,我们嫌什么折腾。”
连蓉今天在家打扮了足足两个时辰,要说折腾确实没人能跟她比。
今天来的都是青年才俊,未出阁的小娘子盛装出席,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女儿家的心思被当众戳破,尤其还是当着心上人的面,连蓉羞的想找个地缝钻。
但无论连蓉怎么折腾,柳成寅都没分给她一丝关注,他只是替连棠心焦,“我再替你抓些同窗过来。”
“不用。”连棠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砚台不便宜,他们若是被硬拉来,看在你的面子上买了我的砚台,就等于你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柳成寅身子僵住,视线落在连棠拉着他的袖口上。
连棠忙松开手,冲着他讪讪一笑,“我太急了。”
柳成寅其实有点失望,她的眸子太澄清了,没有一丝杂念。
松开柳成寅的袖子后,连棠四顾张望,寻觅客源,当目光扫到来时的方向,她猛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