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忽然被他问住了。
那当然不会,他想。
他或许会因为恐惧在幻觉里折磨自己,但他绝不会独自置柳若松于危险之地。
归根结底,傅延的认知里不存在这种概念,他觉得作为一家之主,他天生有保护伴侣的义务和责任,如果这是他的幻觉,那掉进陷阱里的一定是他自己,而不是柳若松。
正如曾经的无数次那样,傅延轻而易举地听进了柳若松的话,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他本身不是个软弱的人,但在外界压力太大时,傅延也难免需要人拉他一把,才能从粘稠沉重的沼泽中脱身出来。
“……不会。”傅延好像要保证什么一样,低声道:“永远都不会。”
他话音将落,好似才从一场漫长的大梦中脱身而出,一脚踩在了实地上。
一瞬间,那些刻意被“梦境”隔绝的痛苦重新变得鲜明起来,神经痛来势汹汹,傅延痛苦地皱紧眉头,靠在柳若松怀里发出一声闷哼。
柳若松紧张地搂紧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这办法究竟有用没用,他没修过心理学,纯粹是凭着对傅延的了解在对他对症下药。
“其实……”柳若松心软了一瞬,他握着傅延的手腕,轻声说:“就算你分辨不出来也没关系,起码我是真的,对吧。”
傅延摇了摇头。
他骨子里不是个会后退的人,就算把他摔在冷硬的砖石上打碎了,他也绝不是那种会退却的人。
傅延终于从柳若松身上获得了最后的答案,他的判断不允许他再次逃避回“幻觉”的安稳里,强迫他面对真实世界里迟来的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傅延只觉得烈火焚身。
神经痛细密如网,尖锐又绵延不绝,仿佛那场火从万里之外烧到了弗兰格尔岛。
他好像慌不择路,用伤的那只手攥住了柳若松的领口。
血把他的手腕和指尖染得通红一片,在柳若松白色的领口上留下一个突兀的痕迹。
柳若松勾着他的肩膀把被子拉高,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抖。
“你想哭吗?”柳若松说:“想哭就哭。”
但傅延不擅长这种解压方法,他眼圈通红,不像是要哭,倒像是要沁出血来。他攥着柳若松的领口,看着他的脸,心里天人交战了半晌,终于放任自己在这种痛苦下低了一回头。
他吃痛地喘息着,声音都是破碎的。
“……来救我吧。”傅延低声说:“我没法再一个人面对了。”
“好。”柳若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