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家里,这些事一律分属“家庭内部事宜”的范畴,全归柳若松说了算。
那天晚上,他俩谁也没睡着觉,互相依偎着看了一宿星星,直到天光乍亮,深蓝色的星空渐渐蒙上一层灰白。
满天的星河隐没在天光之下,傅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麻的后背,伸手把柳若松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吧,回去准备出发。”傅延说。
弗兰格尔岛上的一切被重新清空,除了两个空置的研究所外,谁也不会察觉这里曾经驻扎过一个行动大队。
或许从此以后,经过几十年的风霜侵袭,那两座研究所也会慢慢被风雪掩埋,沉进深深的海里。
回程的路上,傅延照例占据了指挥位,却被剥夺了驾驶权,只能屈尊待在后座上。
正处于“高危观察期”的雀鹰少校终于仗着自己那点微薄的指挥权从贺枫手里抢走了方向盘,一路上兴奋不已,活像是八辈子没摸过代步工具一样。
贺枫被她叨叨得耳根子发木,刚出发两个小时就用上了耳塞,往玻璃窗上一靠,开始装睡。
倒是柳若松兴致不错,跟贺棠一唱一和,你一言我一语,活像是两个话搭子。
他们出来大半年,在冰天雪地里呆了好几个月,人都快被从北冰洋刮来的冷风吹傻了。
越往南走,白昼的时间就越长,气温也越高,等他们横跨了邻国大陆时,身上的防寒服已经彻底换成了夏季的作训服外套。
“我都快忘了零上是什么感觉了。”贺棠忍不住把窗户掀开一道缝,伸手出去捞了一把微凉的风,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有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明明室外温度才十三,但我怎么觉得像七八月份一样呢。”
“要是把你放冰水里冻半个小时再扔到凉水里,你也觉得凉水暖和。”柳若松支着脑袋,笑眯眯地回答说:“体感温差问题,习惯就好。”
“你们以前拍照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贺棠兴致勃勃地问:“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这个问题触及了柳若松久远的记忆神经,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点干货。
“用干的羊皮擦身子。”柳若松说:“搓热了再泡个热水澡。”
“听着就舒服。”贺棠感慨道:“我们集训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好条件,都是直接往水里扎的。”
“是么?”柳若松愣了愣,转头看向傅延:“你们的训练科目还包含这么极端的天气吗。”
“比起其他项目来占比不多,但还是有。”傅延说:“毕竟在天上什么以外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在严寒地带跳伞——”
“算了算了。”柳若松连忙打断他,说道:“咱们现在还是说点高兴的吧。”
“高兴的是,咱们快到家了。”副驾驶的贺枫点了一下面前的导航,放大上面的卫星地图,扭过屏幕给柳若松看:“咱们已经跨过了邻国大陆,进入了他国国境——顺着这条路再往前,就是泓澜江了。”
屏幕上,简洁明了的卫星地图上蜿蜒而过一条蓝色的指示线,那条线穿山越海,延伸到茫茫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