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园子里的气氛霎时微妙起来。
云胡稍稍抬眉,自己被打量的时候,他也在悄默声地瞄着这个嘉柔公主。
听柳云烟说,公主乃是当今太子殿下的胞妹,深得圣上疼爱,原早些年就到了该指婚的年纪,却因为圣上舍不得她出嫁,一直在身边留到了桃李之年,才开始为她挑选夫婿。
也不知是这公主眼光高,亦或是旁的原因,挑来挑去总入不得她的眼,婚事便就又给耽搁下来了,方才他跟在柳云烟身后,还听那几个夫人凑在一起,八卦嘉柔公主今年能不能把自个儿给嫁出去。
虽是如此,但云胡心里清楚,皇家的事情,并非是他这等平民百姓所能议论左右的,他缓缓垂下眼眸,压下心头的那一点点不舒服。
索性公主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仿若失了兴致一般,由镇国公府的夫人引着,进了正厅入座高堂。
宴会正式开席。
有了先前那一抹小插曲,云胡乍然成了诸人的关注对象。
这些平日里最爱看热闹的夫人们自然不敢去触那嘉柔公主的霉头,就将目光纷纷落在了这位新科状元的小夫郎身上,只瞧着他穿着打扮皆为朴素,今日这般重要的场合,也只簪了一根不打眼的银簪,单看模样,倒是生得眉清目秀,言行举止似是提前被教导过,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不懂礼数的错处,据说人跟状元郎还是少年夫夫,即便到如今仍无所处,也没有被厌弃,可见二人感情甚好。
如此,这公主突然跳出来说这么一番话,便更为奇怪了。她贵为一国公主,什么样的夫婿挑不着,即使看上了状元郎,还能屈尊纡贵下嫁进门,把人家夫夫俩拆散了?虽说往前几十年,并非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她若真的要这般做,可不得在民间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一时之间,底下夫人们低声议论纷纷,便是说什么的都有。
云胡听着这些莫须有的猜测,只觉得眼前精细的糕点都寡淡无味,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柳云烟身侧,这夫人之间的闲聊插不进嘴,他便一会儿揉揉手指,一会儿整整衣角,心里蓦然惦记起谢见君来,若是有他在,定不会让自己这般无趣。
殊不知,尚书府里,谢见君也正挂念着他,顺道心不在焉地看师文宣下棋。
围棋这东西,他自小就看不明白,刚刚师文宣兴起之时,非要拉着他对弈一局,他吓得连连后退,躲到秦师爷身后才逃过这一劫,惹得二人好一番笑话他。
“见君,你瞧出什么名堂了吗?”师文宣瞧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心都要飞到镇国公府去了。
“学生愚钝,实在看不懂这棋局走势。”谢见君诚恳回道,心里希望他这先生可别再难为他了。召他来,说是要问问翰林院的事情,但自己来这儿到现在,师文宣只字未提,只让他看眼前的棋局。
师文宣晓得自己这学生心思不在这儿,故而也不同他绕弯子,手执一枚白子,缓缓落下,“见君呐,这下棋,你要从中跳出来,纵观全局,别因着一时之失,就沦为这棋盘上,任人摆弄的棋子。。。”
谢见君直觉先生是在刻意点他,故而敛回神思,洗耳恭听。
“你能算计宋学士,以此拿回自己的东西,那是因为宋学士为人刚正不阿,说白了就是木讷,他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能为你所利用。。。。但换做旁人呢,你想过吗?抢功劳这种事儿放在哪里,都是再正常不过了,你若因此将翰林院的官员都得罪了,这往后三年,你如何立足?”
“先生教训的是,是学生鲁莽了。”听着他话中并未愠意,谢见君立身垂眸,乖巧认错。
“你可知,陆伯言他堂兄今年任期已满?”师文宣挑了挑眉。
谢见君略一斟酌,“学生大抵能猜到一些,但不如先生的消息来得准确。”
“也罢。。。”,师文宣招招手,将他唤到跟前来,从棋盘下抽出一份名单交于他手中,“这些时日,你且同宴礼安心在翰林院待着,陆家如今既然盯上了这个位置,必定会有后续的动作,你尽早把自己摘出来,莫要再与他牵扯上瓜葛,我瞧着宋学士很是赏识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这中秋将至,该打点的关系,也得打点,这份名单上的人,你可酌情送些东西过去,切莫太过于贵重,若是不知道准备什么,就问问秦师爷,他会教你。”
谢见君扫了眼手里的名单,多数都是翰林院的学士以及部分殿试的考官,想来这才是师文宣将自己召来的真正目的。
他拱手行之以礼。
“好了好了,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我这儿了,这赏菊宴差不多要散了,去接你夫郎吧…”,师文宣摆摆手,让秦师爷将他送出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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