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秋狝庆典,从头到尾都是太子一手操办的,如今在围场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他实在难辞其咎。
“父皇,儿臣监管不力,惊扰了圣驾,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降罪。”
三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太子,嗤笑一声:“皇兄,你怎么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平白扫了父皇的兴致,好在父皇龙体得上天诸神庇佑,得以安然无恙,不然皇兄你说,你得该当何罪呐?”
太子愤恨地剜了一眼三皇子,颤颤地朝着崇文帝,跪伏道:”儿臣自认此次秋狝办事一时疏忽,但绝无伤害父皇二心,还请父皇明鉴!”
“皇兄这句话说的可谓是轻松,那父皇在围场被袭击,你又当作何解释?”三皇子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太子架到火堆上烤。
“行了,吵来吵去,一刻也不让朕安宁!”崇文帝被吵得一阵头大,他眸色冷若冰霜,却并没有说出半句责备太子的话。
大臣们齐齐噤声,心思各异地看着眼前这场喧闹。
围场内的野兽都是经由骁骑军精心挑选过的,四处又有将士们布防把守,决计不可能出现黑熊这等凶兽,谁都知道今日之事来得蹊跷,而崇文帝对待此事的态度,则更耐人寻味。
谢见君和季宴礼悄没声地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光中都看到了“夺嫡”二字。
“陛下,七皇子前来觐见。”李公公入帐通传,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崇文帝半眯了眯眼,挥挥手:“让他进来。。。”
七皇子右臂吊在胸前,由刘太医扶着入营帐行礼。
崇文帝将他上下一打量,蹙着眉头关切道:“老七,你这胳膊怎么样了?太医诊断得如何?可伤及骨头?”
“劳父皇挂念,儿臣无事,太医已经将错位的骨头重新复位,之后修养一段时日即可…”七皇子乖乖巧巧地回话。
凡是崇文帝多留意一点,就能瞧见这小少年脸色苍白,被纱布缠裹住的右臂微微颤抖,然则他没那么多心思,七皇子说没事,他就当没事,只草草安抚了两句后,便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跪在下面的太子身上。
“太子,对于今日之事,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朕说的吗?”
底下太子芒刺在背,涔涔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地上。
谢见君见此,极轻地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感叹皇家父子手足之情的冷漠,还是该可怜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所付出的无望的真心。
然小皇子对这位父皇待自己忽视的态度,却是早已习以为常,只见他规规矩矩地行一叩拜之礼,一板一眼地认真道:“父皇还请不要责备太子哥哥,那黑熊冲过来时,太子哥哥离得儿臣最近,若不是他推了儿臣一把,儿臣便护不住父皇了。”
崇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这一向不怎么出头,也不得他宠爱的小儿子,抿了抿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子里一时安静得连根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良久,
崇文帝清了清嗓子,“太子,朕命你彻查此事,半个月后给朕一个答复。”
太子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叩首,“儿臣自当将围场被袭一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陷父皇于险境的奸佞之徒!”,说这话时,他微微抬眸,假作不经意地瞟了眼三皇子。
“皇兄瞧我作甚?难不成觉得此事与我有关?我今日可老老实实地在帐子里帮着父皇处理政务呢!”,三皇子漫不经心地回瞪了回去。
“皇弟此话何意?你我皆是父皇的儿子,做皇兄的,怎么会无故怀疑到自己的亲弟弟的头上来?除非是你自个儿做贼心虚,才会如惊弓之鸟一般敏感!”太子冷冷道。
三皇子不甘示弱:“皇兄倒不必迁怒于皇弟我,倘若皇兄忙不过来,区区小事,皇弟亦可以代劳!”
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围观大臣更是屏足了呼吸,生怕自己被卷入了这场权力争夺的旋涡之中。
“你们俩都给朕出去!”崇文帝手指着营帐门口,厉声呵斥道,他一阵没提上气来,猛咳了几声,憋得脸颊通红,李公公忙上前给他抚了抚胸口。
“儿臣告退。。。”太子和三皇子难得齐齐作揖,一前一后退出了营帐。
皇子争权,殃及池鱼,他们俩一走,这可苦了一众大臣。
帐中再度恢复平静,只听着崇文帝粗重的喘息声,方才那黑熊疯狂一般冲过来时,直把他吓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住了,这会儿回想起来,还阵阵心悸。
他抬眸看向跪在人堆里的谢见君和季宴礼,若不是有这俩人,一个护住自己,一个射杀黑熊,他这把老骨头非得受些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