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客栈今夜可还有空置的客房?”李盛源下楼,轻推了推杵着脑袋坐在柜台前昏昏欲睡的小厮。
小厮听着动静,猛地从梦中惊醒,他慌忙坐直身子,看清眼前来人后,一颗心提到了半中央,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过,这可是东家的贵客,务必要好生招待着,有什么要求,那都是要满足的。
他朝着身后的牌匾草草扫过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一间下房空着,不知客官您要作何用?”
“劳烦您给收拾一下,等会儿有人要住,再请送些热水和热乎吃食过去。”依照着云胡方才的吩咐,李盛源将此事儿安排给小厮。
“好嘞!”小厮醒了醒神,爽快应下,立时就小跑着去招呼洒扫的婆子,拾掇那间没人住的客房。
李盛源见状,裹紧了身上的外衣,直直地朝客栈门口走去,不远处的街上正有一对推着板车卖苹果的老夫妇,他一打眼就瞧见了,当即便迈着大步迎上前,同老汉攀谈起来。
“叔,你这板车上的苹果还余着多少?”
老汉扯开盖在板车上的棉被,露出一捆捆堆放得整齐的麻兜,“还有半车呢”,他声音粗哑,好似在拉动着一盏破风箱子,“您要买苹果吗?”
李盛源一时没应声,挨个麻兜都仔细瞧过之后,才开口道;“叔,刚刚我们主家发话,说你们这些苹果,他都要了。”
老汉怔住,揉了揉耳朵,生怕自个儿听错了,就连原本半眯着眼,歇在一旁的老妪都腾得坐起身子,“您是说这半车,主家都收?”,他哆哆嗦嗦地重复道。
“对,”李盛源干脆利落地回话,顺手指了指如意客栈,“主家就歇在客栈里面,一会儿劳烦您费费劲,把麻兜垛到马车上去。”
老夫妇二人对视一眼,连忙收拾起面前的铺盖,“不麻烦不麻烦,俺们家这苹果,一个个都水灵着呢,脆甜得很,要搁平时,可都舍不得给家里娃娃吃。。。”
李盛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见老汉肩背都挺不直,还颤颤巍巍地要去推那板车,便顺手接了过来,他体格健壮,又常年习武锻炼,胳臂上肌肉虬结,推区区半板车的苹果,根本不在话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进了客栈后院。
后院还有当值的伙夫未歇下,捎带着也搭了把手。
垛完麻兜,丁零当啷的铜板踏踏实实地拿到手,老两口搭着伴儿转身要走。
现下夜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合计着先找个巷子里的避风口对付一宿,明日天亮了再回村里去,这推着板车,山路实在不好走。
李盛源快走两步,拦在二人面前,“叔,婶子,您二人别走了,今个儿就歇在客栈里吧。”
“可使不得,俺俩哪能住的起这金贵地儿!”老汉连连摆手拒绝道,前些月,他刚和老婆子来县里卖苹果时,就曾打听过客栈的房费,单单是那最下等的大通铺,都要十五文一宿呢。
要知道,他们买这一板车苹果才赚几个钱,省下这住宿的钱,回头还能给小孙子买甜糕吃呢!
说着,老汉扯着老妪就往客栈外走。
“叔,婶子,留步!”李盛源追上去,这可是云胡嘱咐下来的要紧差事儿,断断不能把人放走的。
他留住人,好说歹说地一通劝,才换来二人松口,慎小慎微地跟在小厮身后往二楼客房走。
临入大堂,那老妪摸出卖苹果得来的银钱,回过身来拼命要往他兜里塞,直言自己一把年纪,不能占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便宜。
李盛源困乏,着急复了命要回屋睡觉,说话语气难免冷淡了些,争执间,荷包掉到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他挠了挠头,“叔,婶子,我是听命令办事儿的,你们也别为难我,今个儿太晚了,天又冷,主夫心善留你们在客栈住一宿,明日有何事,待他醒来咱们再论,可还行?您瞧我这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左右他们明日都得一早走,到时候能不能凑到一块儿都难说,现下还是利利索索地打发了人歇下,等会儿他好给云胡个交代。
老妪见拗不过眼前这壮汉,唠唠叨叨一连道了几声谢,方惴惴不安地跟着离开。
云胡抱臂立在窗前,一直见那老夫妇二人,都被李盛源相继劝进客栈,才安心躺下。
翌日,天将将亮,他便起来了。
这客栈总归不如自己家睡起来安适,他这一夜翻来覆去没少折腾,这会儿归心似箭,倒是大福睡足了精神,唤这小家伙起来时,也没有哼唧闹腾。
等着小厮和李盛源往马车上搁行李的功夫。
“爹爹!爹爹!”站在他腿侧的大福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瞧那边,是给我大苹果的爷爷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