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芊带着自己的猜测,深呼一口气,打开了信封。
to:阿芊
我很小就知道,人的信任体系,从不是靠证据构建的。
童年时的那场噩梦,我好像还没有醒。
我似乎还能够回忆起,人的皮肤尽数扎进玻璃中的声音。
那种声音,具体来讲,我应该是听不到的,只有人肉砸到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但那种想象中的震耳声响,梦魇一般,纠缠了我这么多年。
江承德时常殴打我妈妈,印象中我的母亲总是在哭、在害怕,那时候我太小,只知道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我一边哭,一边抱紧自己不敢出去。
阿芊,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你一定要问,为什么我妈不想办法离婚,想办法逃离这场噩梦?
她当然尝试过,她比身旁义愤填膺看着这一切的每一个人,都更想逃离,可是她做不到。
我甚至还记得她血肉模糊的脸,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我还发了一场高烧,据说病了半个多月。
我发现污蔑别人似乎有时并不需要证据,你像什么,有时比你是什么更加重要。
只要利用好人性的弱点,就可以为所欲为杜撰所有你想要的“事实”。
甚至我为了验证这一点,在我六年级的时候,我曾经陷害过一个同学。
那时候我很讨厌他,讨厌他总是欺负我,于是有一天,我将手臂上被江承德打出的淤青展露给班主任看,并且说是体育课的时候这个小男孩打的。
老师义愤填膺,她知道我和这个小男孩向来不和,所以她对我的构陷丝毫不怀疑,叫来那个小男孩就甩了他一巴掌。
那小男孩一样百口莫辩,我只记得得逞的时刻,我内心涌动的狂喜。
或许从这一点,我和江承德真的很像,即便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后来我拿到智能手机接触了互联网,我看到各色的人被片面的、伪造的真相所误导,即便他们出了那么多错,被那么多利用人性的人耍得团团转,却依旧重蹈覆辙地被欺骗、被玩弄。
可笑,又可悲。
后来我看到你的那件事,仔细去想也知道,那些真人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娱乐圈这破地方,人人都是被操控的傀儡,我倒也不是相信你,毕竟那时候我与你并不相熟,我只是觉得好笑,那些多次被利用的人,竟然依然义无反顾地加入到这场不明真相的狂欢,他们自以为是高贵的审判者,殊不知,他们也只是卑劣玩偶中的一员。
人的善恶,从来难以从表象窥探。
人前我是热爱帮助同学的好学生,温声细语从不与人起争执,每天只知道学习,毫无攻击性。
但这只是我掩盖恶行的外在皮囊而已。
有人运动会故意绊了我一脚,让我摔倒错失第一名,我会反向朝她道歉,她就会愧疚,那些充满正义感的人会帮我出头,我那样谦卑的姿态,看起来丝毫不会嫉恨任何人,谁会知道我会偷偷引来社会上的混混堵她朝她索要钱财呢?
而你是我的反面,阿芊,你看起来总是凶巴巴的,脾气很差的样子,经常臭着脸,于是当那些丑闻出现,大家都深信不疑,你真是不会伪装啊,不过也正是因为你如此真诚,和你在一起时,我才难得有一种安全感,你那么容易被看清,于是你会做什么,也都在我的意料之内。
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我和你一起看到那只小三花,我不是想抚摸她,我只是想杀它。
我就是那个,不敢向制造苦难的强者进攻,反而挥刀向更弱者的人。
我只能卑劣的从主导小动物的生死中,获得一丝扭曲的快慰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