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安,听话,叫爷爷。”娘有些急了,不停地催促他。可是霍寻安还是不肯开口,站在那里固执地看着老人,眼泪还是没有止住,从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不停地滑落。他越想越伤心,爷爷就是爹爹的爹爹,他没有爹爹,又何曾来的爷爷?
那个老人蹲下腰,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红肿的眼睛看:“你叫寻安?!”
霍寻安嘟嘟嘴,还是不肯说一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爷爷,我也是朝廷命官。我们家的男儿,可以流血流汗,唯独不可以流泪!”老人的声音突然之间拔高,满是皱纹的大掌紧紧捏住霍寻安的下颚,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那句我们家的男儿彻底激怒霍寻安了,他朝老人吼道:“我才不是你们家的儿子,我姓霍,我是娘家的儿子!!!我没有爹爹,也没有爷爷!”
说完这句话,霍母吓得心惊胆颤,不停地责备霍寻安怎么可以这样。她严厉地对霍寻安说道:“寻安,你虽然跟我姓,但是你不可否认他是爷爷,你是有父亲的人!”
老人尖锐地眼神一直盯着霍寻安,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对他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送到外面而不是和你的兄弟姐妹养在一起吗?”
霍寻安小小的眼睛里闪过心酸,他说道:“我知道,因为我命带煞气,祸及央人,所以我才活该被送出府,连被别人欺负都没有爹爹出头……”这不是他的错,可是却得由他来承担。
老人继续说道:“错!正是你的煞气,所以才被送出府,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你的煞气祸及到家人。而是,如果你留在府中,你会享受安乐的生活,你会和你的兄弟一样不需要做什么就有现成的东西送来,纸醉金迷,然后自甘堕落,生生地磨掉你身上的煞气,成为纨绔的公子哥!我把你送出府,是希望你能够得到历练,在没有父亲的庇护下成长为一代豪杰,你懂吗?寻安,你身上的煞气是你的祸,但也是你的福!你是天生的将才,天定的战神!”
老人坚定而又犀利的眼睛严肃地盯着霍寻安,让他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听清楚。霍寻安懵懂地点点头,心头有一丝颤动,第一次,有人说他身上的煞气是福,第一次,有人对他的评价和期望那么高。那个人,是他的爷爷。
老人有粗砺的大拇指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珠,对他说道:“寻安,你将会是我的骄傲,这是你最后一次哭,你听着,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觉得没有父亲很难过,正因没有父亲的庇护,所以你才更要勇敢,用你自己的力量,让那些孩子再也不敢小看你,明白了吗?”
霍寻安用小手一把擦掉脸上的泪珠,坚定地点点头。真是他最后一次哭,那一年,他四岁。
在以后的日子里,爷爷每年过节都会来看他。他也没有再问过娘父亲哪去了。他变得越来越强壮,而爷爷却变得越来越衰老。他曾经笔挺的背开始弯曲,花白的头发变得全白。在今年过年,爷爷向他提出了参军的要求。
“寻安,爷爷老了,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看到你成长我令我骄傲的人。我们家的男儿多半是文官,我希望你可以成为将军,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年老的爷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慈祥。尽管算命的人说他命带凶煞,祸及央人,可是这个孙子却是最得他喜爱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和家里那群无用的子弟不一样,霍寻安很坚强,也很能忍耐,具备一切优秀将领的所有条件,他坚信,霍寻安会成为他的骄傲。
看到爷爷耳边越来越稀疏的白发,霍寻安点点头,他已不是小时候哭着找爹的小孩了,他也懂得爷爷将他送出府的苦心,他也希望可以成为爷爷的骄傲。
那一夜,爷爷笑了,对他一直严厉,不苟言笑,甚至在寒冬都会罚他光着膀子跪在冰面上的老人竟然对他笑了。霍寻安的心里,有点苦,又有点甜。
桃花静静地飘落在他的肩头,不知不觉已积起了薄薄的一层,他是在桃林里坐了多久啊。
寻安寻安,寻求心安。娘亲为他取的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可以问心无愧,顶天立地,回首往事不会感到后悔。娘,爷爷,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想到早晨,他在桃林里邂逅了一见钟情的少女。他对她说:“你是谁?待我参军回来,立下功名,我就向你提亲。”
对第一次见面的少女说这个话是很唐突的,但是霍寻安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钟情了就是钟情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直接向她表白。
她只是微微一愣,然后桃李般的脸庞上绽放出美丽炫目的笑容。
“我是韩临枫的侄女,待你立下功名,你可以向我叔叔提亲。”秋水般的瞳孔里装着盈盈的笑意,粉红的脸颊冒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作为大家闺秀,她第一次说出这么勇敢的话,也许,这第一眼,不只是他爱上了她。
只是一眼,就足够确定自己的心意,她想勇敢这么一回。她不想听从叔叔和哥哥的安排,为了权势嫁给一个她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她想听从自己的心。
“好,三年,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必定成为大将军来向你提亲!”霍寻安坚定地看着她,他有信心三年后成为大将军。
“我答应你,三年后我二十岁,我等你来娶我。”韩桃主动地把手搁在他的掌心里,感受他灼热的温度,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阻碍,我一定等你三年。
第二十九章 尖声
凤卿华静静地骑着马,她难得地没有对柯遐放在腰间的魔爪发出警告,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柯遐在后面,她恍惚的精神都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几次了。
“吁……”在凤卿华又一次走神,差点摔到踏雪前,来个踏人归来马蹄脏时,柯遐果断地一把扯过凤卿华手中的缰绳,用力一会迫使踏雪停下来。然后飞身一跃,大手揽住凤卿华的纤腰翻身跃下马。跳动的动作掀起胜雪的白衣,飘渺的衣角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恍若一直翩翩起舞的白蝶飞过。
凤卿华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好像被柯遐潇洒的动作吸引,但是她的眸光却是那么无神,在里面找不到焦点,仿佛她的心思被缠绕在了风筝线上,一直飘向虚无的远方。
她对柯遐揽住她的腰下马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对柯遐暴露自己会骑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喂,卿华,你回过神,我们明天再上路吧,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看到凤卿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柯遐温柔地对她说道。
凤卿华只是茫然的点点头,她对老爹带着一干人等从陇北来找她丝毫不意外,但是,以前他们也曾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跑到铭心国来赏花,为什么,为什么独独这次会被正道武林发现?
曾经也就魔教的弟子不服管教到铭心国来偷奸抢盗,但是向来都是由官府查办,江湖从未插过手,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次,他们会被三令五申地追杀,又是为什么两方相安无事多少年却在今年重开搏斗?
是的,她是担心老爹和他麾下的一帮傻缺被正道武林抓住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她更担心的是,如果柯遐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还会一如往昔地看待她吗?
唉,凤卿华长叹一声,要担心和思考的事太多了,她小小的脑子以前就装点吃吃喝喝的事情,现在竟然思考起了未来,太消耗她的脑细胞了。
柯遐轻轻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