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没有具体的情节,只是一个个简单的画面轮流交替,一会儿是夜来香前轻轻摆动的纤细身躯,一会儿是人群中她孤单无依的苍白脸庞,甚至是台灯下她愣愣出神的呆傻模样……就是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包围着他,慢慢向中央的他靠拢,包围越收越拢,连周围的氧气都变得稀薄,他剧烈的喘息着,燥热感一阵强似一阵,炙烤着他,终于到达了一个顶点……
他从梦境中惊醒,大口喘着气,而后惊魂稍定。
房间里的温度比以往要高出很多,他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连被子都透着热乎乎的潮意,估计是睡觉时忘了开空调。
只是……身下的濡湿又不知作何解释。
生物学知识让他很清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理,只是他觉得不可思议,羞愧难当,但更多的是气急败坏。他觉得梦中漫兮的出现是亵渎了他初时的悸动,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梦到这样一个别扭,呆板,愚蠢的女人!
漫兮其实是先敲了门的,只不过文修远想的太专注,以至于都没有听到外面房间门响动的声音。
没有听到应答,漫兮放心的推门而入,床上凌乱的被褥让她吃了一惊,愣在门口没敢进来。她实在想不出爱干净的文修远竟然会在早晨起床后不叠被子,按照以往的经验是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
但她随即又放下心来,可能是起晚了,到底是公子哥儿,人前再风光再装模作样,这些懒惰的陋习总也避免不了。漫兮撇了撇嘴,对文修远这样的行为有些鄙夷,也不再思考什么异常状况便去浴室找要洗的脏衣服。却没想到这一找会看到令她更吃惊的景象。
文修远半裸着身子侧对着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见突然推门而入的她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正在拨拉头发的手贴着鬓角,也忘了要放下来。一时间,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发呆,没有任何一个想到要回避。
文修远一向的反应都比漫兮快,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漫兮毫不避讳的打量让他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可以遮掩一下的衣物,慌乱间抬起一只手虚掩了下,又觉得别扭,明明该尴尬的人是她。
“路漫兮,你……你……”一贯伶牙俐齿的文修远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用食指直指到漫兮的鼻子上,表情都有些扭曲。
经文修远这么一喊,漫兮脑子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动作却慢了半拍,只是徒劳的用力摇着头摆着手极力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以为……你……”
“我什么我!”文修远恼羞成怒的打断她的辩解,看她直愣愣的盯着他看,没有半丝羞赧,反而是自己一个大男生畏畏缩缩,气得挺起胸抬起下巴怒斥,“还看,还看,你还没看够,你一个女孩子还有没有羞耻心啊!”
“没有……我不是……”漫兮嘟囔了半天也没组织起一句有效的辩白,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眼前混乱的情景实在阻碍她的正常思考,只好抬手捂住眼睛屏住呼吸才极快的说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我以为你不在,所以来收脏衣服的。”
“哼,”看她终于露出比自己更加无措的模样,文修远似乎欣慰了些,他一向比较习惯这种敌弱我强的交战态势,心里也没刚刚那么慌乱了,慢慢的理出些头绪,“就算是来收脏衣服的也应该先敲门啊,没人告诉你基本的礼貌规矩吗?”
“我敲了,没人,才进来的。”漫兮委屈的说。
“胡说,敲了我怎么没听到,我看你是居心不良,故意闯进别人的房间!”文修远被她的小媳妇模样激发出一贯的骄横,说着竟然往前挪了两步,离漫兮更近了些,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我没有!”漫兮被他气得也有些激动,愤然的放下手喊了一嗓子,看到近在咫尺的光裸胸膛吓得又捂上眼睛。
“没有?”文修远阴阳怪气的假笑了一声,“没有你为什么还杵在这儿不走,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漫兮这才意识到自己早该抽身离开这个暧昧不清的场所,也不敢放下手,就那么捂着眼睛转个身想出去,却忘了地面上到处都是未干的水迹,且她的塑料拖鞋鞋底在有水的地板上最是爱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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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迈开腿,右脚鞋底就是一个不稳便滑了开去,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漫兮再也顾不上什么害羞,伸开胳膊胡乱抓着想要借助外力保持平衡,刚落地的左脚却也不听话,朝另一侧撇开,眼看就要上演一幕经典的“劈腿”,胳膊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住。
脚下的打滑渐渐止住,身体却仍然没有平衡,因为惯性重重撞上了一边的墙壁,而抓住她的自然不可能是第三个人。
文修远也被她拉得站不稳,朝她的方向压过来,胸膛险些撞到她的鼻尖。
伴随着这一系列动作,漫兮毕竟年纪还小,再镇定也不可避免的发出惊叫,“啊”的一声在无人的宅子里分外清晰。
“鬼叫什么,想把我的耳朵震聋啊。”文修远还趴在她上方,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低下头,两个人几乎呼吸相闻,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那种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梦中纷乱的画面忽然涌现在他的脑海,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不情愿起身,而是一伸手胡乱的捂上她的脸,本应该异常愤怒的一句话也说得低低缓缓,语气是漫兮从没听过的别扭。说话时的热气拂过她的脸颊,直往她耳朵里钻,让她几乎打了个寒战。现在想来,文公子妖孽的天赋从那个少年的时代就已经开始显露无疑。
漫兮当时被吓傻了,只是呆呆的摇头,脸颊大半都被他的手遮住,只余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怯怯的眼神像是受了惊的小鹿般闪烁不定。文修远就是从这样一双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却占据了她瞳孔几乎所有的空间。他是头一回在别人眼中看到自己,当时的感觉很神奇,心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句: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四周再度陷入诡异的安静,洗手池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水滴落在黑色大理石的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