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死状安祥,仿佛只是睡着了。
世上竟还有这么傻的人。
怛梨不禁蹲下身,指尖在宗恕眉目间轻轻抚过,他已没了气息,但身体仍有温热。
少年的尸身横亘在她与经楼之间,怛梨想抬足从他身上跨过去,却终究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转身下山叫他的师兄弟们前来为他收尸,走了百步,又折返回去,将他放在一块木板上,又寻了条绳索来,在雨夜中勉力拉着少年的尸体一步步走向弱水湖边。
雨雾中,弱水湖飘渺平静,无论多大的风雨,湖上都不起波浪。
怛梨低头看向染了血的裙裾,不敢身着不洁的衣物进入河水中、玷污了神明,于是在月下将自己身上的衣裙尽数脱去,扶着那块承载着少年尸身的木板缓缓游向湖水中央。
“神明在上,可否现身。您能救我,定也能救他,他是个内心纯净的良善之人。”她在雨中低声祈求神明。
怛梨在湖水中静静等候,等了许久,那只洁白如同幻梦般的天鹅并未出现,她只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叹息。
随后,雨雾朦朦中,她忽然感觉到身旁少年仍有温热的身体在水中动了动。
水面上咕噜一声,浮起了一串气泡。
宗恕活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从天而降的无根之水滴滴答答地砸在他的脸上,他看到月光下,少女洁白无暇的酮体浮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修长的脖颈和锁骨间动人的曲线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她未着寸缕,只有湖上的雾织作的纱,轻盈灵动地覆在她身上,仿佛一只圣洁美丽的白天鹅。
怛梨见他真的死而复生,万分欣喜,正要开口,宗恕忽然从浮木上猛地坐起,挣扎中慌乱入水,呛了几大口。
他一边咳嗽一边偏头捂住自己的眼睛,紧闭双目,另一只手艰难在水中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遮蔽身体。
怛梨也才意识到不妥,将宗恕递来的衣服裹在身上,独自向岸边游去。
宗恕隔了段距离,跟随其后,他那件上衣穿在她身上堪堪仅能覆盖至她膝弯之上,他在她背后望着湖水中她两条雪白修长的腿,差点忘记了换气。
深夜的湖边,宁静得连鸟雀的叫声都没有,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怛梨赤足踩在挂满雨珠的草地上,拧干头发上的上,一回头,见身后的少年上岸后一声不吭地默默捡起了她留在岸边的那身血衣,正欲放到湖水中清洗。
“别污了这湖水。”她出声打断他的动作。
宗恕抬起头看着她。
“丢了吧。”
怛梨说完,转身离去。
他拿上她留在岸边的那些衣物,忙起身追上她,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她。
怛梨看了他一眼,低头将那双鞋子穿上,然后重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