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恕握着阿梨的一条腿抬起来,用领带帮她将潮湿的地方擦干,又帮她穿好裙子,然后才开始着手整理自己。
过程中,他铺在地上的衬衫现下已经完全没法穿了,他捡起自己的裤子,背对着阿梨穿好。
“宗叔叔,你的背破了。”阿梨看着月光下那几道淡红色的浅痕:“可能是被我不小心抓破的。”
宗恕偏头,稍微活动了下肩背的肌肉,欲潮退去,方才觉出后背火辣辣的痛,半开玩笑安慰她道:“不是你抓的,是我自己感觉不到轻重,磨破的。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在这里摆一张床。”
不知轻重,阿梨怎么听都觉得他似乎是在为别的替自己找借口开脱。
阿梨揉着自己酸痛到几乎快要并不拢的双腿,面无表情“哦”了声,问宗恕,“那宗叔叔做其他事怎么就知道轻重?”
宗恕系好腰间的那枚扣子,转身站在她面前,又恢复了平日里韬光养晦温良敦雅的君子模样,淡淡弯着唇角:“其他事?做的多了,有经验,自然而然就会形成肌肉记忆,知道轻重。”
“”
阿梨彻底没力气吭声了,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地方她一周之内都不想来了。
宗恕自然是那个最知道她已全无力气的人,体贴地怜惜她布满指痕的腰肢和双腿,于是伸手拉她,“我背你下山。”
阿梨眨眨眼睛:“你后背都破了还背我吗?”
“过来。”
她只犹豫了片刻,然后便欢欢喜喜地跳上了他的背。
银霜一样的月光落在他上身赤裸的皮肤上,年轻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宗恕没持盲杖,只随手弯腰捡了根树枝拿在手上,一路轻轻敲打着身旁的林树,另一手绕到背后牢牢托着她,背着她在丛林中穿行。
阿梨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画面似曾相识。
那一晚她癸水初至,而今晚则是她的初夜,都有一个男人用宽厚坚实的脊背承载着她,在月光下翻过一座山。
阿梨搂紧了环在宗恕脖子上的双臂,将脸颊埋在他颈间。
宗恕察觉到她情绪的异样,在后面托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声音温柔,“怎么了?”
阿梨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遗憾,从前那么多宝贵的时间,我却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无比确认地,以怛梨的身份与宗恕对话。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如此奇妙,即使她从没见过望望的脸,却依然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望望来。或许从前的她,也曾在宗恕身上体会到了那种奇妙的感受,于是试着在画布上将两个男人的背影合二为一,只是没人能告诉她一个确切的答案,神不能,宗恕不能,她自己也不能。
又或许,从前她对于宗恕情感上的抗拒,只是因为余生太过漫长,她已在遇到的太多人身上见证了人心的变焕和反复无常,所以才坚信惟有“不变”,他们才不会在时光的洪流中失去彼此。
小时候在福利院,她常听小朋友们凑在一起玩“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游戏。一百年,不就是普通人的一辈子,也就只有将“一辈子”当作玩笑话讲的小孩子才敢轻易对彼此许下这种诺言。但如果人的心能够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大概会是这天底下最幸运快乐的事情。
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却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情。
这个“美好的事情”里囊括了很多,但就是,这句话被她忽然间没来由地在当下这种情景里说出来,听上去很难不让人想歪。
宗恕笑着偏头问她:“我姑且当作是,对我的表扬和肯定?”
“烦恼呢,就是因为想得太多,做得太少。”阿梨趴在宗恕耳边红着脸小声说:“宗叔叔,我们多做做吧,如果你每次都愿意像这样背我上山下山的话。”
“是谁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打死都再也不干了’,怎么现在又忽然愿意奖励我了?”
宗恕额前的碎发随着夜风轻轻拂动,弄得阿梨的眼睛痒痒的。
“嗯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
“你这诗背得倒是省事。”
阿梨在宗恕背上笑得开怀:“眼前人才最重要,其他的都不重要,不信你去问小山,看他认不认同。”
她现下是笑得开心,但后来才知,大人说出去的每句话、许下的每个承诺,是要兑现负责任的。
阿梨之前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久,唯有那件事上勉强能吃得下苦。她自己每次没一会儿就满足了,但是想着宗叔叔活了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才得以放纵,挺不容易的,她单方面半途宣布中止是残忍的,于是不知多少个日夜任由他摆弄。宗恕嘴上说着“年纪大了,受不起你这么折腾”,实际身上折腾起来就像要卯足力气和她同归于尽一样。
人间早已盛夏,山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热,阿梨被宗恕浇灌得越来越娇艳,而她浇灌的那株绿芽也终于开出了花。那样其貌不扬的幼苗,开出的竟是一朵蔷薇花,于是脑袋顶着朵蔷薇花的狻猊越发显得憨态可掬起来。
花开时,顾知兄弟俩的轮转终于轮到弟弟去“调休”了,宗恕的耳根情景了不少,阿梨则痛失一名话搭子、难过了小半天,和新来的哥哥见面就吵谁都不搭理谁。
这日黄昏,阿梨躲在房间里一个人画画,宗恕提了瓶酒,踏上屋顶。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