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安全工作会议结束的第二天,齐天翔就与副省长徐方出现在了河阳县,见到了如同黑脸包公般精瘦的冯俊才。
齐天翔一下车,就握住了冯俊才伸过来的大手,笑着对冯俊才调侃道:“你好像比以前更黑了,也更瘦了,太劳累了吗?注意劳逸结合啊!”
没有等冯俊才回话,齐天翔就转身对随后下车的徐方介绍道:“这就是我车上给你说到的,河阳县委书记冯俊才,这神态,这做派,还有点县委书记的样子吗?”
徐方在中巴车上听齐天翔介绍过冯俊才的情况,现在一见之下,也觉得有些意外。但却未加迟疑,伸出手来握住冯俊才的手,立即觉得手心被粗糙无肉的手隔了一下,略微停顿了片刻,望着冯俊才呵呵笑着说:“齐天翔刻意介绍的县委书记,河州届榜样人物,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会是什么样,现在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别的不说,就这精干黑瘦的外形,这满是老茧的大手,就是一个合格的县委书记。”
徐方拗口的南方口音,尽管说的很慢,可听起来还是觉得难懂,可还是引了一片赞许和善意的笑声。
齐天翔附和着徐方的话语,含蓄地笑着,可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冯俊才的脸。眼前的冯俊才,与去年河州榜样表彰大会时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模样,黑黢黢的脸庞,瘦骨嶙峋的样貌,特别是略微凹陷的眼窝,都活脱脱一个乡村老农的形象,唯一的不同就是脸上坚毅果敢的神态,以及稀疏的背头,显示出一个官场中人难以掩饰的精明和睿智。
“老农不老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形象实用,往人堆里一扎就找不着了,更容易与基层打成一片。”冯俊才谦恭地笑着,与随行的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周通,市委书记吕山尊,市长王涛等人一一握着手,自嘲地笑着说着,随即转向齐天翔认真地说:“从去年冬天开始,河阳县就遭遇了多年不遇的冬旱,一冬天没有下一场雪。开春到现在也是一滴雨都没有下,冬小麦返青水如果再不浇,今年小麦收成就没有了。刚过了正月十五我就下农区了,督促打井和引水灌溉,能保住一点是一点吧!不但是我,县委、县政府的各位领导,以及全县所有乡镇的领导,都在一线忙活着呢!”
冯俊才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近期的情况,看到齐天翔渐渐严峻的神情,就微微笑着说:“经过这么一个月的忙活,主要小麦产区已经浇透了返青水,有些地方下手的比较晚,产量会有一些影响,后期如果不出现大的自然灾害的话,今年小麦产量还是有保证的。”
齐天翔听冯俊才急忙的解释,始终担着的心沉静了下来,转而笑着对冯俊才说:“所有的县领导都像你一样黑不溜秋的吗?我们的美女县长也像你一样?那还不把我们的乔大局长给心疼死?”
“别找了,在这儿呢!”齐天翔的话音未落,姚玲就接过了话头,并从冯俊才后面闪出身来,看着齐天翔,似乎不满地埋怨着冯俊才说:“冯书记尽管瘦,可那么高,挡的我都看不见领导们了。”
姚玲说着话,顽皮地瞥了冯俊才一眼,伶牙俐齿地说:“下地干活也不是都这么晒着,没有防晒霜,草帽总是有的吧,可没戴上几分钟,不是送给了这个农民,就是转送给了女同志,哪一天不得几顶草帽送人。”
姚玲顽皮的话语,尽管尖刻,却含着深深的关切和心疼,说的冯俊才一点脾气也没有,立即又引了一阵轻微的哄笑。
齐天翔看看姚玲,又看看涩迫的冯俊才,呵呵笑着说:“好啊!我们的美女县长,不但人美,心也美起来了,知道关心同志了,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齐天翔的夸奖使姚玲的脸立刻彤红起来,齐天翔不等她反应,就侧脸对徐方介绍说:“来见识一下我们河阳县的美女县长,看看还有没有以前的市委副秘书长的娇柔神态?”
徐方在齐天翔的介绍下,伸手礼貌地与姚玲握了下手,微笑着对姚玲说:“齐省长看中的美女县长,当然名副其实了,这一见之下,怎么也看不到当初的驻京办干将,后来的年轻女富豪的影子了,而是一位精力充沛,务实干练的基层女干部了。”
“徐副省长真会开玩笑,什么干将,什么女富豪,那都是没影的事情,我只是干我该做的事情,谁知道竟然传成这样子了。”姚玲略显委屈地说着,笑着对齐天翔说:“省长同志,我对您有意见,您不能用网络上的称谓表述您基层的干部,尤其是女干部,这样的称呼传扬出去,不但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还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负面的影响。”
齐天翔被姚玲连真带假的话一时噎得有些语塞,愣怔了片刻之后微微笑着环视着身边的众人,自嘲地说:“你别说,小姚县长这话还真是一针见血,我还真是忽视社会反映,忽视小姚同志的感受了。小姚县长的意见提得很好,我虚心接受,并诚恳地向姚县长道歉。这样的称谓就此打住,不能再有,不能再出现,这也算一条纪律吧!”
齐天翔真诚的语言和态度,让姚玲有些不知所措了,脸也涨的更红了,想了片刻也没有找到回应的话,只能详装无事地看着冯俊才打趣道:“这么多的领导光临我们河阳,咱们总不至于让领导们就这么站在路边听汇报吧!”
姚玲的一番话瞬间点醒了冯俊才,赶忙笑着对齐天翔等人说:“实在抱歉,光顾了听领导们夸姚县长了,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请领导们上楼,到会议室略微休息一下,我和姚县长代表县委、县政府做一个简单的汇报,使领导们对河阳县的农业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然后再确定下来的视察行程,请领导们看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点点头,望着徐方,征求着他的意见,看到徐方回望过来一个会意的眼神,知道他没有什么意见,就看着身后的吕山尊和王涛,以及省农业厅长赵建忠等人,缓缓地说:“你们各位就先随冯书记和姚县长到会议室歇歇脚,喝口水,我和徐方同志院子里面转转,让他实地了解一下河阳县的县衙门。”
“还是我陪齐省长和徐副省长院子里看看吧!”冯俊才望着齐天翔,征求着他的意见,看齐天翔没有反对的意思,就侧过脸对姚玲说:“你先带各位领导到会议室休息,一定要招待好!”
冯俊才说完话,对齐天翔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看到齐天翔和徐方慢慢走了起来,从紧走几步随同着走向院子深处。
齐天翔似乎熟门熟路地给徐方领着路,从停车的地方走出去没几步,就站在了三层小红楼的前面,指着楼房对徐方介绍说:“这栋三层红砖楼房就是河阳县委、县政府的办公楼,建成年代估计也得有四五十年了吧!现在还在挥着作用,还真是结实耐用啊!”
“是啊!这样的县级机关的办公楼,不说是在省府城市的河州市,就是在全省也不多了吧!”徐方顺着齐天翔的指引,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红砖楼房,感慨地说道:“新与旧有时只是相对的,坚守的意义往往不仅仅是毅力,还是对传统的尊重和继承,这点难能可贵。”
“徐副省长的评价太好了,简直就与去年齐省长来时的说法完全相似,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冯俊才感慨地望着徐方赞叹着,看着徐方投射过来的好奇神色,就慢慢地复述着齐天翔当初说过的话,“齐省长是这样说的,坚守不仅仅是一种毅力,更是一种美德,并不是所有的新都是美好,传统和记忆有时就像老酒,历久弥香。”
齐天翔对冯俊才惊人的记忆力感到十分惊奇,深深地望了冯俊才一眼,微微笑着对徐方说:“你可不要被这种外表所蒙蔽,特别是表象所指正的定式,若非故意,必有隐情和奥妙。”
齐天翔说着话,示意徐方继续前行,慢步从办公楼的楼道穿过,楼后面是三排青砖瓦房,院子很大,很空旷,环楼种植的杨树高大挺拔,绿荫密布,使得整个院子静谧安详。
“眼前的小平房就是县委、县政府的枢纽所在了,整齐排列的平房尽管看上去陈旧,可方正规矩的布局看上去很舒服,也可以看出当年繁盛时这样的建筑布局,给人身心带来的愉悦和自豪。”齐天翔慢步地走着,对徐方感慨地说:“这样的平房院落能够留存下来,除了经济方面的原因,另一个主要的因素就是清醒,以及因地制宜的清晰展思路,这就是我想让你看的原因。”
“这就很难得了,能清醒地认清自己的优势和短处,就能清晰地判断和决策,这样的院子本身就是一种展思维方式,值得肯定。”徐方在短暂的惊异后,渐渐恢复了平静,接着齐天翔的话微笑着说:“不盲目,不冲动,这是农业展的根本要求,春种秋收需要按照自然规律,来不得半点捷。由此也可以看出,河阳县委、县政府还是很明白的。”
听到徐方这样说,齐天翔微微地笑了,也知道达到了目的。让徐方看这些,就是要给他一个初步的印象,也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情绪。目的达到了,齐天翔也就在片刻的观察之后,与徐方一起随同冯俊才走上了办公楼,走进了二楼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