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铺一张油纸,林北将搪瓷盆里的生姜红糖块倒到油纸上,将其切成小块,拿油纸包它们。
余好好端一盆酸菜进来,将盆放到条几上,拿毛巾擦了擦手,捏一块生姜红糖放到鼻下嗅,惊讶看他:“这、这咋有生姜味?”
“没有生姜味咋叫生姜红糖块。”林北放下手头的活,冲一杯生姜红糖水递给她。
余好好小口抿糖水,喝到了切成沫的生姜,眼睛亮晶晶说:“熬生姜红糖水忒麻烦了,我宁愿喝红糖水也不愿意熬生姜红糖水。现在有了生姜红糖块,想喝生姜红糖水就泡一块生姜红糖块,我肯定乐意天天喝它。”
“你都嫌麻烦,看来其他人更嫌麻烦。”林北若有所思说。
余好好瞪他,鼓着腮帮走进灶房。
林北走到院子里,扭头看到余好好美滋滋放下茶缸,从面缸里舀面粉活发面。
林北推车出门到池塘那里接小家伙,半道上身后响起了自行车铃铛声,林北扭头,就看到小老汉戴着一顶旧帽子充满干劲蹬车,车龙头上插了四个风车,车后座上挂了两个铁框,一个铁框里装了一个化肥口袋,化肥口袋里不知道装了啥,一个铁框里装了一个小孩,小孩的脑袋被围巾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孩举着风车朝他挥手。
风车呼啦啦转动,林北脚踩地扬声喊:“爹,你带聪聪到镇上干啥?”
“我兄弟给我弄到牛骨、羊蹄子,我不得去感谢他。”当然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祖孙二人趴在中心小学大铁门上往里瞅,尽管小学校长们已经离开了,乡领导也走了,但祖孙二人对里面依旧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提到牛骨、羊蹄子,林志炳咂巴咂巴嘴,惆怅说:“不知道牛骨髓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羊蹄子是不是吸溜到嘴里就化开了。”
他满是回忆说:“孙子诶,小时候爷爷的爷爷给爷爷吃牛骨髓、羊蹄子,你们小时候,爷爷也给你吃牛骨髓、羊蹄子。”
“啥滋味,我不知道。”林聪仰头看爷爷。
“明天你就知道是啥滋味了。”林志炳一脸骄傲说。
爷孙俩从他面前经过,就这么过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林北:“……”
太阳落山了,怒学、耀学、超学背着书包跑到他爷家做作业,爱学背着她空荡荡的书包也来了。
三兄弟将风车插在罐头瓶里,把罐头瓶摆在中间,趴在桌子上做作业,爱学丢下书包,拿着风车带着聪聪跑到大路上玩耍。
林志炳挑了煤油灯灯芯,纠正三兄弟的坐姿,钻进灶房摊鸡蛋饼,烧胡辣汤。林北瞅见他爹往胡辣汤里放了千张丝、海带丝、花生米、六个鸡蛋,他不走了,带着小家伙赖在这里蹭饭。
最后父子俩捧着肚子回家。
第二天清晨,秋霞、魏明玉过来帮忙包酸菜包子,妯娌三人蒸了三锅包子,三人各自抱着馍篓子去池塘。
过了好一会儿,林北拎着红薯粉条,牵着林聪过去。
父子俩还没有到地方,就闻到了肉香。
到了地方,林北找一个空桶泡红薯粉条,林南伸头瞅了一眼,回家拎了两捆红薯粉条过来泡。
灶膛里的火不停歇烧,锅里的汤越熬越浓白。
林志炳时刻牢记干大事的人跟俗人反着来,并把这个秘密跟兄弟们分享。
兄弟们信了,可他们看见林志炳吭哧吭哧切千张丝,他们觉得老四丢了大老爷们的脸,纷纷别过脸,又忍不住偷偷瞅老四,见他们老四这么快乐,他们那不坚定的心开始动摇,跟林志炳最亲的林志寓跑过去夺了媳妇手里的蒜苗,抱着蒜苗到一边摘蒜苗,林志廉和老四、老五合伙养甲鱼,兄弟俩干了女人干的活,独独他一人啥也不干,心里老不对劲了,他抱走媳妇的蒜头,跑去跟老五蹲在一块儿剥蒜头,老大林志善、老二林志盏寻找老六林志昆,哦,他们家老六不在,哥俩互看彼此,老三、老四、老五合伙养甲鱼,他们哥俩合伙养甲鱼,三兄弟干女人的活,他们哥俩啥也不干,平白无故低三兄弟一头,想想就恼火,林志善夺了媳妇手里的压井把压水,林志盏夺了媳妇手里的菜刀剁大白菜。
妯娌几人抬头看太阳,太阳从东边升起来,没错啊。
林东、林南把林北夹在中间,左右撞林北,眼睛使劲往五个小老汉那里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