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看,这下个月梓萌就二十一了,梓璇也该满二十了,我思量着,这家里也好久没热闹过了,干脆给她俩办个生日晚宴,女儿也都不小了,得着手物色好婆家才是。”李妍瑾一脸的和悦之色,说得在情在理。
说话的人是她的舅妈,早年是小有名气的歌星,嫁进顾家后便淡出娱乐圈,一心一意地操持起顾家的内务,性格有些好强,倒也懂进退,知分寸,四十出头的人却是保养得极好,外表看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少妇。
“女儿大学都没毕业,你急什么?”说话的是顾俞诚,他并不主张早早地就将女儿送入那个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
李妍瑾倒是灵活得很,赶紧打起圆场:“也不是要急着嫁女儿,让她们早点见识,多点接触,选择面儿也广些。”
“就按妍瑾说的办,”已近古稀之年的老者,威严尚在,顿了顿,顾景天转向顾灏南,“宴会名单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爸。”顾灏南应得很平,情绪未有起伏。
“小叔,我们的礼物可不能少。”顾梓萌对她小叔颇为仰慕,顾灏南生就一张惑人的脸,举手投足间,自有他成熟内敛的风度,运筹帷幄,举重若轻,比之她身边那群半大小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不爱笑,笑起来估计多少人得心脏麻痹,特别是他蹙着眉吸烟的样子,简直帅得没天理,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帅成这样,而且这人还是她小叔,在他面前,总想好好表现,也忍不住向他撒撒娇之类的。
“成,你们姐妹生日,小叔何时怠慢过。”顾灏南状似热络地样子,也只是淡淡地笑笑。
顾梓萌却因为这话笑开了花,青春妙龄的少女,本就生得亮眼,这动人一笑,着实有些倾国倾城的意味。
顾灏南也只是一眼带过,目光竟落在末端的顾小北身上,那女孩儿还是淡淡地,对这个家的人或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顾梓轩夹了一片鸡翅送到顾小北碗里,小北抬头,递给他一朵真诚的微笑,三哥是这个家里除了妈妈外唯一和她亲近的人,从小,梓萌和梓璇就爱欺负她,将她推倒在凉凉的青石板上,还说她没有爸爸,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她摔得很痛,手肘磕到地上,粘粘的血渍都蔓延到掌心,她把手臂背在身后,不让她们看见,死咬着唇,强忍着不哭,她才不是野孩子,妈妈说,爸爸是个好爸爸,他没有不要小北,他只是暂时离开,他会回来接小北的。
梓轩哥哥回来了,一路小跑过来轻轻地将她扶起,牵着她的小手进到舅舅的房间,七岁的小男孩儿已经很懂事了,稚嫩的小手捉住更小的手,小心翼翼地上药,动作很轻很轻,还一边儿呵着气,“疼么?”
顾小北很倔强地摇头,泪珠子很不听话,本就脆弱,跟着就零落下来。
“小北不哭,小北是最坚强的孩子,以后,子轩哥哥会保护你的,恩?”
小北抬起袖子,很坚决地抹掉泪花,重重地点头。
在那段岁月里,梓轩哥哥的承诺几乎成了她黯淡童年唯一的亮点,她一直珍藏着这份信仰,她的梓轩哥哥也一路信守诺言。
“你不是想飞么,多吃鸡翅,兴许哪天你真的能自由自在飞。”顾梓轩温柔地说,话语间透着淡淡的忧伤。
“恩,我肯定能飞的,只是到时候,梓轩哥哥愿意跟我一起飞么?”顾小北很认真地问。
顾梓轩默了半响,很轻地叹气,“我记得,下个月也是你的生日,三月十三,我会帮你庆祝的。”
“恩。”顾小北应了声儿又埋头下去,从小到大,只有妈妈和梓轩哥哥记得她的生日,甚至她自己也刻意忽略,从懂事起,她就不喜欢这个家,这里没有她要的温暖,她也不稀罕。
爸爸,对她来讲,真是个奢侈的名词,她幻想过,破灭过,终于,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儿,还迷信那两个字虚伪的神圣。
走廊尽头是一幅巨大的落地窗,这个家她唯一喜爱的,就是此处,夜深人静,她总在这里徘徊,月华如流水般倾泻进来,她赤着脚迎向那温柔,仿佛自己真的破茧成蝶,轻快自在飞。
印象里,顾灏南第一次见到她笑,他从来不知道她有梨涡,那样的笑,就如同出水的清莲,缓缓而坚定地绽放,轻藐这尘世的污浊,僵化的心竟然动了一下。
莫名地,有些异样的感觉,这倾心一笑,不属于他。
他收回视线,不允许自己再投入多点关注,许是多时不见,小女孩儿长大了,今天已经过分引起他的注意。
三,顾氏家族
她叫顾小北,生在一个显赫的家族,世代为官,外公叫顾景天,早年参加过越战,曾被授予英勇勋章,和平年代提拔为中央某高层官员,主管军事,两年前才退下来,日子清闲了,平时遛遛鸟,偶尔也约合三五老战友喝喝茶,闹闹嗑。
外婆走得早,给外公留下两男一女,大舅叫顾俞诚,母亲顾墨禾排行第二,再来就是小舅,顾灏南。
外婆走的时候,她还没出世,只是几十年来,也不见外公续弦,原因不详,她也不爱打听这些陈年旧事。
顾小北对这个家不大上心,但也约莫知道,大舅是S市炙手可热的水利厅厅长,那可是个富得流油的肥缺,大舅素来作风沉稳,处世谨慎,也算拿捏得好,连坐了两届,并未爆出什么贪污受贿之类的丑闻。
小舅似乎更出色些,三十出头岁,已经坐到S市市委副书记的位置,对外公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游戏规则,圈内人都懂,市委书记,实则同市长平起平坐,因为同中央的联系更为紧密,实权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