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神虚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我这么问你吧,”他无声叹息:“你是本来就知道,还是第一次撞见?”
她眼皮动了动,下一秒却只是疲惫地轻揉着眉心,任额发遮住了半张脸。就在他以为她不愿配合时,她却忽然轻轻开了口——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他好看的眉头不觉蹙起:“你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你有资格质问他!”
她回以苦笑:“资格不是薄薄一张纸就能给予的,我有没有资格,我自己清楚。”
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忘了我说过会帮你?”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谢你……”她努力想把哽咽的语调咽下去,却因此逼出了眼前一片雾气,她只好努力望着顶上的吊灯:“但是你们认识他比我久得多,所以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对苏遥的感情……你觉得,他有可能忘了她,来到我身边么?”
他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当然有可能!”,可以他对卫庭贤的了解,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其实没错。思绪在大脑中辗转数秒后,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避重就轻:“只要你不放弃,一切就都有可能。”
她努力对他笑了笑,眼泪却瞬间顺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她像是被自己吓着了,手指无措地抚上面颊那片湿热,神色顿时陷入怔然——
一叠纸巾递到她面前,他眼色黯了黯:“……想哭就哭吧。”
“没,没有……”她胡乱抹着脸,嘴角生硬地扬起:“呃……这是怎么了?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不断涌出的热泪模糊的视线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正心急如焚着,却蓦地陷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哭吧,哭出来会好点。”他把她牢牢抱在怀里,下巴牢牢抵住她的发旋,她的身体很软很好抱,满满地填塞住他整个怀抱,不留一丝缝隙。
一开始她毫无动静,让他隐隐担心起来,正要出言安抚,却终于听到一声细微而疼痛的呜咽,然后,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放声地哭出来,引得周围客人都投来了探究的目光。他也顾不得尴尬,只是一径地轻拍她后背,却是一句宽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需要的,其实并不是他。
不知为什么,这个认知忽然让他有隐隐不快。
☆、vv章
等田如蜜晾干了红肿的双眼回到家时,卫庭贤早已坐在客厅。他像往常一样埋首于公务,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回来了?”他抬了抬眼皮:“怎么,给邱子寅出了什么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看他造化了。”她心不在焉地漫应几句,头一直下意识半垂着,生怕让他看出端倪。心下却忽然一动,于是开口问道:“你今天去的哪里?”
他把视线移回笔记本前,面无表情地回应:“哦,和客户吃了个饭。”
“哦。”她嘴上应着,心底却五味杂陈——她是否应该感谢他还愿意为她说谎?
她沉默着换上家居服,尽管在这样不明不白危机四伏的当口,她却还是惦记着他有没有吃晚饭这件事——和客户吃饭显然是假,那……他会不会还饿着呢?
她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是装作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和客户吃饭普遍都吃不饱吧?前两天包的馄饨冰箱里还有,你吃点吗?”
他惊讶地抬起眼,竟有种“她是不是知道什么”的错觉,但看她心无旁骛认真拖地板的模样,又似乎是自己想多了。但这个提议确实拯救了他此刻饥肠辘辘的胃,于是他点点头:“好,谢谢。”
当时他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苏遥,却在驶出数公里后无端心慌起来,因为只有他清楚,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决绝和果断。魂萦梦牵了六年的女人忽然说要回到他身边,说心里没有波动,那绝对是说谎;可眼前这个平凡无奇,却早已深深植入他每一寸生活中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舍弃?动一动念头都足以让他被罪恶感淹没。
比起其他人,“责任”二字的意义他比谁都了解得更为深刻,这一场残酷的拉锯战,让他在夜风里漫无目的地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带着那个最艰难却最正确的答案,回到这里。
她于是起身去冰箱拿馄饨,怕他饿着,一口气拿了将近二十个,却忽然看见有两只个儿特别小的馄饨混迹其中,思绪不觉飞到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