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人进入高危的妖怪世界,能做什么呢?
他不是中二少年,不会想着神装神兽勇闯天涯,这衢城里,连个蚂蚁都是成精的,他打得过谁啊?
不说远的,后院蹲地上哼哼哧哧杀鱼的阿善奴,每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的凌霄,多么可怜的被压迫的社畜啊,可他们两个,随便谁都秒杀自己!
还是别做梦了,先苟命吧!
阳光晃眼,催人入眠,谢荷翁正打着瞌睡,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热浪从店外席卷而来,将桌椅掀翻,不少小妖怪都被气浪吹得飞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韵海阁也不安全了吗?”妖满为患的大堂里炸了锅,小妖们以为是有妖攻打韵海阁,被吓得四处躲藏。
谢荷翁被吹飞的账本糊了一脸,他立马抓下账本和笔缩到柜台底下,露出两只眼睛往外张望。
半空中,远远飞来几道黑影,当先的是一头雄鹿,一对鹿角峥嵘赤红,涂满鲜血,它自己也是浑身伤口,所过之处,洒下漫天血雨。
三个燃烧的火人在雄鹿身后紧追不舍,他们手中各执利器,不时使出法术,攻击拦截那头鹿。
而吹进韵海楼的那阵热风,乃是因为有个火人的尸体被雄鹿自高空踹下,砸在了大街上。
四个火人死了一个,剩下的三个面对雄鹿不时的突袭,显得有些狼狈,其中一个火人开了口,“吾主只想收个坐骑,鹿王何必如此抗拒?”
鹿王跃到高空,躲过一串火球,昂首怒目道,“我既为王,便当护佑全族,怎可带着它们去做奴儿?”
“吾主愿以珍馐灵物供养,不比你们满城流浪来的强?”
“我这一族生来便居苦寒荒原,怎会怕吃苦?我带它们逃出荒原,不是为了来到这里,被打断脊梁跪着活!”
鹿王粗犷的声音中满含恨意,它身形一闪,尖锐鹿角刺穿火人肚腹,又带出一串肠子和脏器碎片。
眨眼之间,火人再去其一,他的尸体从天上坠落,火焰与血液四散抛洒,地上站着看热闹的妖怪们急忙躲避。
活在法治社会的时候,谢荷翁就不爱看热闹,到了这里更是惜命,有什么热闹主动绕道走,然而雄鹿披血的身影实在惨烈,它的话也让谢荷翁心神激荡。他的祖国经历过屈辱百年,先烈们用鲜血浇筑出民族新的脊梁,让新时代的人们能够抬头挺胸,站着活!
他走出柜台,趴在门边往外探头,想要看清雄鹿的情况。
这鹿王有着超乎寻常的悍勇,伙伴四个尚且奈何不了它,现在死得只剩一半,喊话的火人更加不敢硬碰硬,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呜呜地吹了起来。
鹿王看他吹哨,着急起来,它几次试图攻击吹哨的火人都被他惊险躲开!
阻拦无果,火人又一味躲闪,鹿王干脆停到一栋高楼的屋脊上,凝神戒备。
鹿王顶着一对硕大的鹿角,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在风中不安地转动着,胸前蓬松雪白的颈毛被鲜血侵染,周身伤口之间,隐约可见棕色的皮毛,它似乎伤的很重!
火人吹哨后没过多久,有一道红光自北面天空飞来,它飞到近处,显出狰狞丑陋的模样。熔岩一样泛着火光的类人躯壳之上,顶着一颗燃烧的骷髅头颅,它的到来,让地面看热闹的妖怪们惊恐窜逃,口中喊着“炎魔来了!”
炎魔露面,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炙热,两个火人迎了上去,跪下高呼吾主。
炎魔巨掌伸出,轻轻一握,竟捏碎了受伤的那个火人的头骨,他将尸体掷下,含混的声音骂了一句,“废物!”
这等暴虐的举动,让鹿王更加忌惮,它重新飞起来,躲闪着炎魔戏耍一般抛来的火球。
一个火球朝韵海阁砸来,未能接触瓦片便轰然炸开,消散于无形,眨眼的功夫,秋宫出现在大门口,他身后,跟着满身鱼腥味的阿善奴。
秋宫站定,看清天上局势,黑着脸骂了一句晦气。
对面的戒心斋也受到火球波及,它的招牌裂开,朝天上吼了一句,“炎魔老鬼,再敢烧老子的背,老子便不客气了!”
炎魔在空中侧身,一把攥住雄鹿顶过来的鹿角,旋臂一折,将一支鹿角硬生生拗断,雄鹿哀嚎着迅速后退,躲过炎魔袭向其肚腹的一拳。
雄鹿退走,炎魔举起鹿角炫耀一般左右招摇,桀桀怪笑,“戒心老儿,我闲暇无趣到此收个坐骑,你莫要生气。”
戒心斋的招牌再度裂开,露出白牙森森,“你收你的坐骑,别祸害我们!”
炎魔炫耀一番,将鹿角丢弃,一丈多长的鹿角带着火星,从高空直直落下,砸在韵海楼与戒心斋中间的大街上。
“你急个甚,秋宫都没撵我。”
鹿角砸起的尘埃,扫过秋宫白嫩的脸颊,他眯着眼,直视半空中恣意狂傲的炎魔,“戒心老儿爱与你废话,我们可不爱,你要下来吗?”
这种情形下的相邀,可不是请炎魔下来烹茶听琴的,而是约架。
炎魔血红的眼球左右游移,含混道:“我的鹿还没抓到,改日再约。”说完,他大吼一声,去追逐那头断角的雄鹿。
秋宫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他见谢荷翁站在门后探头探脑,皱眉往柜台上走,“今日的账你记了吗?予我查看。”
摸鱼看热闹,突然被领导抽查工作,谢荷翁吐着舌头溜回柜台里,摸出誊抄好的账本给他过目,幸好自己早上没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