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孙二后,颜晋耘开始品尝剩下的半碗蛋炒饭。
“嗯,鸡蛋吃上去太老了……火候果然没有掌握好。”颜晋耘一边吃一边寻找着蛋炒饭中的不足,“米饭不够粒粒分明,是因为我翻炒的次数太少了,还是油放多了?”
这样那样的毛病挑了一堆,颜晋耘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是个理论上的巨人,却是个行动上的矮子。他以前确实吃过无数美食,也知道无数菜谱,但这不意味着他立马就能还原那些食物。如果这次的任务真的是要成为名厨,那他接下来得加把油了。
但这碗蛋炒饭却也没有很难吃。吃了几口后,颜晋耘开始静等身体中的反应。
然而,十几秒过去了,他竟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体会到!
是我吃得太少了吗?颜晋耘不慌不忙地把剩下的蛋炒饭全部吃完了。结果,除了察觉到肚子有点饱之外,他依然什么情绪都没体会到。颜晋耘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对啊……不是说,除了难吃的食物无法给予食客美好的体验之外,其他的食物多多少少都是能给人带去幸福感的。难道我做的蛋炒饭是属于难吃那一类的吗?”
在这个世界里,食物大体上可以被分成两类。
一类是不善厨艺者做出来的难吃食物。这类食物不会给人带去负面情绪。它仅仅是没有正面效果而已。吃这种食物可以填饱肚子,却无法从食物中得到情感补充。
一类是并不难吃的食物。只要不难吃,那食物就都带有“特效”。只不过,如果你的厨艺非常普通,那你做出来的普通食物就只会让食客拥有短暂的开心。他的厨艺非常了得,那他做出来的更加美味的食物就有可能让食客一连好几天都觉得非常开心。
颜晋耘做的蛋炒饭没给他本人带来任何愉悦感。他不得不承认,这碗蛋炒饭竟然是属于难吃那一类的。他自语道:“那前面孙二也吃了,他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傻?”
难不成他是……装的?
再说回孙二这边,他乐呵呵地回了家。孙母皱着眉头问:“你怎在公良家耽搁了这么久?难道他身上的伤又严重了?前两天抓的药已经吃完了,等会儿再去抓点。”
孙二仍是一副傻乐傻乐的模样,冲着他娘嘿嘿嘿地傻笑。
孙母以为他故意捣蛋呢,气得举起巴掌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孙二终于清醒了,忙说:“哦哦,我听着呢!娘你刚刚问,向荣身上的伤是不是又严重了,对吧?我倒是觉得比昨天好多了。他刚刚自己爬起来做了盘蛋炒饭,分了一半给我吃呢!”
“真的?”孙母有些不信。
“真的真的真的!”孙二一连重复了三遍。他显然还在回味那份蛋炒饭——或者说他在回味从蛋炒饭中得到的情感补充,在这个世界里,这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脸上露出了意犹未尽的表情。孙二吧咂了一下嘴巴:“娘啊,咱今晚上也吃蛋炒饭吧!”
“吃吃吃!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家里哪还有蛋啊!”孙母没好气地说。前些天倒是攒了些鸡蛋,但都换作钱给颜晋耘看病了。孙家本身并不富裕,就是一寻常的农户人家,虽农闲时也做点小买卖,但一直紧巴巴地过着日子。但他们对颜晋耘却非常好。
这里头都是有缘故的。
孙家的家主叫孙铁犁。公良父子刚搬过来时,孙铁犁的老母亲病得只剩下一口气吊着。早个几十年,因家乡发了大水,他老母亲一路逃荒逃到甜水镇,又在镇上落了地、生了根,这些年再也没能回去过。眼看着这辈子马上就要走到头了,她的身体早不成了,却忽然很想吃一口记忆里的饭菜,要不然她真是死不瞑目。孙铁犁生在甜水镇,长在甜水镇,从来没去过老母亲的家乡,上哪里给老人家找家乡的味道去啊?
那个时候,公良向荣的父亲虽然被废了手脚,一身厨艺再也无法施展,但他们随身还带了几个瓶瓶罐罐,罐子里头有公良向荣父亲以前腌好的咸鸭蛋。公良向荣拿了三个鸭蛋给孙铁犁。他老母亲吃了半个,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幼年住的老屋子,屋子外头扎着篱笆,篱笆上有粉粉紫紫的牵牛花。老人家最后是笑着去的。
孙铁犁是个大孝子,因着母亲走得安详,就把公良父子视为了恩人。
孙家虽家境普通,到底是本地人,乡里乡亲的总有点面子。有了孙家的照拂,公良父子这才彻底安顿了下来。孙二几个在父亲的叮嘱下,对公良父子一直很尊敬。
傍晚时,孙二又准时准点地来了颜晋耘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