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的春天快到了,在和煦的春风到来前,是最寒冷的时候。
相比之下,北狄的土地,就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寒冰,要再等一两个月,才能迎来融解。
司宸娴知道,她和北狄最好的机会,都是现在。
她升起了主帐,先前被突袭的事并没有影响她脸上的笑意,她依旧雍容大方,胸有成竹。
其他的北狄将领见着,面面相觑,低头不语。
被突袭的是前锋,前锋不听司宸娴的话,像屠戮北边其他城池一样,以为能直接一击攻克伴城,不听指挥,骂了司宸娴的“懦弱胆小”后,直接带着自己的部落子民冲锋在前。
对他们来说,这一次一样是发财的机会。
前锋正面对上了燕朝的精锐将领,谁知道为什么北狄的精锐骑兵居然打不过燕朝的寻常骑兵,他带的子民被杀得丢盔卸甲,他往回逃,最后只剩下数十个近卫。
燕朝的将领没有恋战,前锋顺利跑回大部队中。接着就被司宸娴派人杀了。言语傲慢,不听指挥,该杀。
其他部落或许有意见,或许没意见,不重要。司宸娴像营帐各处都通报此事,并将前锋收罗来的财宝分了一半发给各个营帐,要他们谨记。
现在司宸娴看着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们听闻大败,这下终于是彻底老实了。
也是北边的城池太弱,在多年的龙城军守边疆后,几乎完全丧失了守卫的能力。北狄收获颇丰,以至于最近很有些浮躁。
……她甚至感觉,自己也同样有些浮躁了。
“我们只在北边转,是没有意义的。”司宸娴开口,一句话奠定基调。
她悠悠开口,看着底下的人默然低头,笑了声,浮躁就浮躁吧,谁又能一辈子一直沉稳蛰伏下去呢?
“就算是抓了安平公主,意义也不大,”司宸娴顿了顿,继续说,“安平公主归根到底是公主,还不是皇上,皇上在京城做一个傀儡——那他做安平公主的傀儡,和做我们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请王明示。”她的亲信立刻俯身开口,嗓尖有着暗哑和压抑的兴奋。
其他人也跟着俯身跪地,乌泱泱的一片,令人心颤。
司宸娴徐徐开口:“五万兵马,我将分兵三万,前往京城。余下两万兵马,于此地驻扎,摆好五万人马的旗帜,暗度陈仓。”
亲信俯身问道:“王是要去叩京城门吗?”
司宸娴笑道:“是,若本王有幸荣登大殿,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亲信并无异议,其他人也没有。甚至已经开始有勇士自请守营。
司宸娴去京城,有威慑,有压力,但更大可能是数日游,讨要一些好处,就举师返北。
其实压力不大,因为京城的兵是很难敢出城的,只要敢鼓起勇气孤军南下,不畏惧后面可能的追兵。这样的勇气,在燕朝士兵的种种表现下,很容易得到。
守营相比之下才算有些难度,且不说乌泱泱的五万兵在城内与他们对峙,只要一想到那个被燕朝人称为周将军的将领那杀伐决绝的气势,他们就不免有些腿软。
也因此,守营才会得到更卓绝的奖赏。
不乏有勇士用隐晦而嫉妒的目光看向司宸娴的亲信,又用期盼而祈求的目光看向司宸娴本人。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
司宸娴心下早有安排人的腹稿,一一安排下去。
她又不免分心……安平公主离开后的京城,会不会像是失去了骨头的皮囊,软趴趴的,十分适合分而食之?
她想到了现任皇帝,当时还是她的皇兄。太后被那次谣言之祸扫了尾巴,一同失宠,皇上为太后求情,一同被关禁闭。
皇上当时还是太子,居然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别人求情是恳求原谅刷一刷自己重性情是好人,博得更高的好感。
皇上禁闭后却是惶惶不知所以,太后一被禁闭,险些连太子的位置都要没了。
还是一班重嫡长观念的文武臣子来劝,说他并没有犯什么错误,他的母亲失察、纵容、任由并暗示自己交好的妃子传流言,但是他已经在东宫学习,平日鲜少进入后宫,求情只因生恩,实在不能再关禁闭下去。
文武臣子多劝了两句,后宫又翻出那次几乎所有人都被牵扯进去的大混乱其实全是那个妃子因为嫉妒得宠妃子而闹出来的,与太子之母无关。并且,那妃子还事涉巫蛊,意图谋害皇上。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这一定性,大家骂那个妃子的同时,都不免松一口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除了最开始被污蔑给皇帝带绿帽子病死冷宫的妃子,那个被诬陷成涉及巫蛊被推出去做祭品的妃子,还有在先前的大混乱中就被牵扯以至于匆匆和亲北狄的硕福公主,似乎没有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