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刘旭磊用兵倒是鬼得很,早在大部队合围韶关前,他便已派出一支以第三营主力加上侦察连组成的先遣队,星夜北上翻越大庾岭奇袭三百里外的赣州,料这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眼前时,驻守赣州的一千多名清军绿营兵会被吓破了胆。
林啸提醒刘旭磊,拿下赣州后不必理会江西境内的清军,应立即率主力沿梅江北上,沿途以各独立营占据宁都、广昌、南丰等地,主力应直扑抚州,攻占杉关后,可以再派骑兵带着干粮直接杀奔饶州,直至攻克仙霞关,才算达成战役目的。
鉴于第二团一路快速长途奔袭,对于部队的粮食供应问题,林啸也早有预案,如果当地筹粮有困难,那么这个任务,就落在了第四路焦琏部,以及配合焦琏进军江西的冯素琹大瑶山独立营身上了,他(她)们这一路虽战斗力最弱但后勤民夫人手最多,因而离他们比较近的刘旭磊部粮食供应就交给他们负责了。
其实,林啸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路,虽说焦琏所部有三万余众,毕竟装备谈得上较为先进的只有三千支燧发枪了,要不是当初给冯素琹的大瑶山独立营配发了突击步枪,他还真不放心让焦琏孤军深入江西腹地。
因此,林啸此行不仅把警卫连和特战大队带了回来,同时把张晨枫的侦察营,也一并带回了南宁,在他的计划中,这支总部唯一的营级机动部队,是要视战况发展,随时北上增援某一方向的。
……
林啸一行风尘仆仆,匆匆赶回南宁时,已是三月初一。
照例进宫觐见了永历帝后,林啸第一件事便是前往李元胤的灵前吊唁。
陪同前往的瞿式耜介绍说,前几日,朝廷已将他的灵柩风风光光的下葬,灵堂内只剩下了灵位,因此林啸决定直接去郊外的墓地祭奠一番。
“元伯兄,你一生光明磊落,忠勇无双,为我大明江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兄弟敬佩你……
生前未来得及和你尽情喝一场,今天兄弟特来敬你三杯,大仇兄弟已为你报了,你安心地走吧……你的心愿兄弟知道,未竟之事便让兄弟帮你去完成吧……”
蹲在李元胤的墓碑前,林啸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随后边筛酒边喃喃说道。
“双木将军请节哀吧,皇上开恩,追谥南阳侯为忠勇公,他……也算是身后极尽哀荣了。”
见林啸双目噙泪,神色黯然,一旁的瞿式耜低声劝解道。
“唉……元伯兄一生孤苦,其义父一家兵败尽墨,他自己又未留下子嗣,身后哀荣什么的,还有何用……”林啸长叹一声,茫然道。
“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大丈夫身处乱世,命运本无常,所思所虑本该是千古功业,生死小事尔……元伯平时常言‘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么说来,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瞿式耜也是喟然叹道。
“大人说得对,倒是林啸多愁善感啦。”林啸回头望着瞿式耜,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颔首道。
“双木将军不过于伤感便好,”瞿式耜温言说道,“说起来,老夫和元伯兄的性命,都是将军亲手从鬼门关救回来的,自此之后,我们的余生都是赚来的,那便本着良心好好做事吧,别的都看淡为好。”
“大人言重了,”林啸闻言连忙拱手道,“大人一生淡泊明志,为官正直清廉之名,我等都是知晓的,大人在位一天,便是我大明之福啊。”
林啸知道,这位瞿大人虽说师从东林党领袖钱谦益,但因生性耿直,为人正直,对于结党营私、争权夺利等勾当毫无兴趣,救国无望、身陷绝境之时又能毅然赴死,是值得敬佩的一个人。
“诶,将军过誉了,”瞿式耜下意识地直摆手,“为人臣子者,忠心侍主,勤勉为国,不负初心而已,可别给我戴那么大的帽子……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正好有几件事,想与大人商议一番。”
“好啊,要不,再去寒舍小酌几杯如何?”
“呃……不用了不用了,哪敢再去叨扰啊?”
这次轮到林啸摇手了,上次去喝酒险些把小命给丢了,林啸想起这事就心有余悸,“日后若是回了家乡,倒是定要去贵府拜访,讨杯酒喝呵呵。”
“那便说定了,一定要去哦,”
瞿式耜下意识的应道,随即却抬头北望,拈须沉声道,“果有那么一天,老夫能随王师回归故里,叶落归根,也算是此生无憾啦。”
“会有那一天的大人,而且……在下保证,那一天为时不远啦。”
“哦?”瞿式耜目光一凝,前线反攻的事他早已有所耳闻,不过具体的作战部署,还是得听林啸细说。
“大人,在下此番前来,共有三件事要和大人商议……这第一件事,便是与您协商派人前往滇黔组织开矿事宜,此事晋王已经一口应允啦。”
“是么?那就好,那就好,看来那晋王李定国果然气度非凡,不是一般人可比啊!既如此,老夫明日即上奏皇上,此事工部早有腹案,万事俱备,就等一纸公文啦。”
“好,那便有劳大人操心了,”
林啸一脸正色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我部反攻北伐之事,此番我部主要分为湖南、江西和广东三个进攻方向,只是……劳师远征,胜仗好打,粮草难供啊,因而还请大人征调官军北上,一来驻守我部后方,二来组织民夫运输粮草。”
“此事不难,张别山的新军是该出去遛遛了,只是不知将军欲将其派往何处?”
“张总督的新军练成不久,不宜立即参与大战,因而在下考虑,能否先将其派往湖南和江西方向我部身后,负责清剿小股残匪,以及督促粮草运输……至于胡一青、赵印选等诸路官军,暂时先接防后方桂北、粤西一带,大人以为如何?”
“将军的讨虏军是我朝强兵,有贵部在前开路,我等官军只是在后跟进,还有何话可说?一切但凭将军部署,老夫定面圣启奏,一力劝请圣上应承便是。”
瞿式耜一正脸色,拱手应道,稍后却目光一闪,“只是……上述诸省光复后,各级官员的选派……”
林啸闻言目光一滞,瞿式耜是吏部尚书,想到这事是正常的,但这件事,牵涉到战后的势力划分问题,林啸觉得眼下战事才刚刚启动,还不到开诚布公深入谈这事的时候,有些话,有些事,只有到了特定时刻,才是瓜熟蒂落之时。
沉吟片刻,林啸缓缓说道:“这个,自然由朝廷委派,不过还请大人禀明皇上,定当严格把关,选贤任能,大人也清楚,我朝黎民百姓再也承受不起折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