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平常穿玄色朝服最多,深重凌厉,配上一抹水色,恰能解开肃杀,又不似那些大红大绿的颜色,太过招摇轻浮……”
“虽然我绣花的手艺不算顶好,但是选线、纹样还是很别出心裁,有些巧趣的嘛,连何公公看了都说好。”
“装的云盖香,冬日里怡神静心……嫌太柔和?不会,奴婢特意放了一味雪松,保证比一般的云盖香更干净利落。”
“料是放足年头的,香是新调的……需要换了,奴婢再调新的。”
……
“陛下,您真的会佩这只香囊吗?”
动身去往皇陵前,宝缨呈上香囊,这样问道,心里满是忐忑。
宝缨有自知之明,虽然花费了她许多心神,可做出来的香囊,以御用的标准评判,远不够格。
她已经不奢求符清羽回应她的爱了,没关系,她也可以慢慢放下。但恰是如此,宝缨更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为了过往的三千多个日夜,和从此只能深埋心底的爱恋。
她想着,他们不能心意相通、白头偕老,但至少可以同时佩上香囊,云盖玉华交缠呼应,所谓同气相求,大概也不过如此。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符清羽喜欢吊人胃口,接过香囊嗅了嗅,又拿的更远些,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却只说了一个“嗯”字。
宝缨甚至无法确定,这个“嗯”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还是对这只香囊本身的肯定。
现在看来,似乎是后者。
宝缨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有成功,她转过头,迎上符清羽深沉难测的眸光。
他冷静自持的外表下……难道就从来没有一丝愧疚吗?
……大概没有。
匆匆一瞥下,符清羽的目光一如既往,深邃悠远,古井不波。
玉春龙麝十八子手串,捧在手里,烫的掌心生疼。可她的牙齿却在打战,彻骨寒凉。
即便她只是一个再低微不过的罪奴,她的心意就可以被轻易作践了吗?
身躯摇摇欲坠,宝缨咬着下唇,勉强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不能哭,不能在杨会兄妹面前落泪,那是她作为程家女儿最后的尊严。
“怎么?”杨灵韵见宝缨迟迟不语,不由挑眉,“不喜欢吗?”
宝缨心口一紧。
“怎么可能不喜欢?”倒是杨会突然插嘴,“这麝香珠还是前朝的时候从西天竺传过来的,如今西域商道不通,市面上卖掉一颗少一颗喽,连我都想要呢……我看这小宫女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谢恩。”
他把“谢恩”二字咬的很重,也是留足了台阶。
宝缨没想到他竟会出面转圜,心情复杂,但终究是收回目光,惨然笑道:“多谢。举手之劳,女君言重了。”
杨灵韵努了努嘴。
什么麝香珠手串,她要多少有多少,根本无足挂齿,她不过想借机展现皇帝的偏爱——连贴身的香囊都送给她了,程宝缨是宣化殿宫女,想必认得那香囊。
她的目的也达到了,程宝缨眼里满是无措,可杨灵韵随即又发现,那份惊慌的神情反而让小宫女更招人怜惜了。
泫然欲泣,梨花带雨,正是男人最喜欢的模样,连她自己的亲哥都忍不住帮外人说话!
这叫杨灵韵越发不忿,她今日非要这小宫女亲手给她戴上这香囊!
杨灵韵向前迈了一步:“你——”
宝缨生硬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