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得那么快?”吉尔伽美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中午离开,傍晚回来,看来你只是去埃安那散了个步。”
“差不多。”缇克曼努将一块湿帕敷在脸上,平复着太阳暴晒后的热意,“算不上是什么麻烦的事。”
一连串软绵绵的哒哒声从门外传来,由轻渐响,由远及近——只有不穿鞋子的人走路时才会有这种声音,而王宫里只有一个平常不穿鞋子的人。
“缇克曼努!”门被推开后,露出了绿发少年的脸,“欢迎回来!”
他像小鹿一样脚步轻快地跑到她跟前,将一顶用麦穗和鲜花编织成的花冠戴在她头上。
“喜欢吗?”他开心地说,“麦穗是阿尔加尔给我的,她说我的工作完成得很好,要给我奖励,我就要了一根麦穗,花是我自己去城外采的。”
缇克曼努摸了摸花冠的边缘:“谢谢。”
“你喜欢吗?”恩奇都握住她的手,执着地盯着她,“一定要说真话哦,缇克曼努。”
“很漂亮,能看出你花了很多心思。”缇克曼努思索了一会儿,“如果这些花能维持到明天的话,也许我会戴着它去开朝政会议。”
“你喜欢就好。”恩奇都笑了起来,“因为我以后还会送缇克曼努很多很多你喜欢的东西。”
一阵不自然的咳嗽声从她身后传来。
“王……”她听见西杜丽小声说道,“感觉您完全输了呢。”
“闭嘴。”吉尔伽美什强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咳嗽声不是他发出的,“去把门关上,西杜丽——不,给门落锁,本王可不想再看到什么人带着什么像是礼物的东西莫名其妙地闯进来。”
恩奇都斜眼瞥向他:“真是小心眼啊,吉尔。”
“啰嗦!”
待门锁上后,整个房间陷入了短暂的静谧之中——缇克曼努的思绪也短暂地陷入了泥潭,当自身所处的空间与外界骤然隔绝后,阴谋的气息就如水雾一般从房间各个角落的缝隙中渗了进来。
她不讨厌这种氛围,就像她也不讨厌阴谋诡计一样,很多时候,她甚至……以此为乐。
缇克曼努揭下脸上的湿布(已经因为皮肤的温度而失去了凉意),埃列什基伽勒的脸和伊什塔尔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交错出现,仿佛在互相侵蚀,但后者的脸庞很快就被前者吞噬殆尽。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缇克曼努依然记得埃列什基伽勒那时怯生生的脸,忐忑又真切地期待着一个肯定(她渴望却从未有过的),但对方很快就无需为这种事情烦恼了,因为她会教她的女孩明白自己值得比那更好的东西。
“看你的表情,埃安那一行看来很顺利了……不过也对,毕竟是伊什塔尔那个废物女神。”吉尔伽美什哼笑一声,“她居然一直认为自己在才智能与你匹敌,这真是本王有史以来听过最滑稽的笑话了。”
“伊什塔尔?”恩奇都思索了片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安努的女儿吧?”
“是她。”吉尔伽美什讥讽道,“如果整天沉溺肉欲、揽镜自怜和听祭司的奉承就能让傻瓜变聪明,那她早就拥有智慧女神的权能了。”
缇克曼努适时地补充道:“为你启迪灵智的神妓夏哈特就是她手下的女祭司之一。”
西杜丽恍然大悟:“怪不得恩奇都大人和夏哈特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您和红庙还有这样的因缘。”
“被红庙的女祭司启迪了灵智?”吉尔伽美什时挑了挑眉,“真是可悲啊,挚友,难怪你会自己去拉犁。”
“真是的,吉尔烦死了。”恩奇都朝他吐了吐舌头,“明明只有那一次,再这样下去,吉尔的老二会变得和心眼一样小的。”
“咳咳——”缇克曼努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您到底教给了恩奇都什么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要问我?明明是阿尔加尔把他教坏了。”吉尔伽美什不快地回答,“而且本王的身躯从上至下都是毫无缺憾的,那里的尺寸和形状更是完美到没有可以挑剔的余地——话说你这种大惊小怪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没见识过。”
……啊哈,差点忘了这家伙在某些方面是多没有羞耻心了。
“说回正题吧。”缇克曼努叹了口气,“不出一个月,哀悼之塔就能正式动工了。”
“这么快?”
“对,而且工期至少有四个月。”缇克曼努在心里大致算了一下,“如果靠往年储备下来的粮食强撑的话,五、六个月也不是问题,不过其他国家的守护神有可能会发现我们的计划。”
在场的三人都在安静地听她说话,其中恩奇都是最认真的——据说吉尔伽美什已经把计划悉数交代给了他。
其实对于恩奇都的态度,缇克曼努一直有些游移不定,尽管他表现得很真诚,也很热情,但她并不清楚对方真诚和热情的原因,也就很难全然托付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