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启臣一扬手,说了声“接着”,那玉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稳稳地落在虬髯大汉的胸前。那虬髯大汉一伸手,便接到了。只见他细细摩挲着那玉,一脸贪婪之色,似乎口水都忍不住要流下来。公子琮脸上掠过一丝嫌恶。
另外那几个人,因为争抢那些铃铛,已经起了冲突。虬髯大汉把玉玦收进怀里,暴喝一声:“都拿过来!谁也别抢,我来分!”
公子琮声音清越,缓缓地说道:“不用抢,一共十八个,人人都有份。”
黎启臣细细数了一下,这伙人一共是十三人。
一切已经安定下来,三个人聚在后厅。
“我们该怎么办?”晏薇毕竟是姑娘家,遇到这情景,不免有些紧张。
“他们赶了一夜路,去那座楼歇息,三四个时辰之内,至少是清净的。”公子琮踞坐着,敞开了衣襟,晏薇在为他逐个检查穴位上的药是否稳固。
黎启臣问道:“那个叫田廉的,以前曾来过这里?”他手中不停,正在煎煮晏薇采回来的草药。
公子琮点点头道:“他是个猎人,善于在深山老林中辨别方向。”
“猎人?!”晏薇笑道,“就他那身量?看着还没我结实呢!怎么可能是猎人?”
公子琮道:“不是田猎的那种猎人,他擅长口技,听得懂鸟语,经常入深山捕捉珍禽异鸟。或是卖给王公贵胄豢养,或是拔下羽毛供制作首饰之用。他也擅长豢养禽鸟,找他来这里,原本只是因为孔雀生了病……时日长了,才发现这人的本领不凡……”
黎启臣听他说到孔雀,声音又低了下去,想必是又想到那些死去的禽鸟家畜,忙岔开话题:“若能让此人过来,我们四人一起出谷,倒更多几分把握。”
晏薇道:“今晚是无论如何不能动身的,必得到了明天,把药拆了才行。”
黎启臣沉吟道:“要不要再去地穴中躲躲?”
公子琮缓缓摇头:“地穴中已经没有食物……更何况他们是来找宝藏的,看我们没了,必然掘地三尺……”下面的话没有说,黎启臣自然也明白了。之前那些仆从,是看守公子琮的,公子琮不见了,他们自然也无需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这些人不同,他们是来找宝藏的,看到公子琮不见了,更会疑心这里有大宝藏。一天找不到,就一天不会出去,待上三五个月,掘地三尺都有可能,三人躲起来,只怕更难脱身,倒不如立时便走。
公子琮以手握拳,抵在下巴上,也在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先把一切都准备好,也许明晚就要动身!”
“那童率回来怎么办?”晏薇道。
黎启臣道:“他若回来,见我们不在,自会离开,我会给他留下花押暗记的,你不必担心。”晏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琮又问晏薇:“这药必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才能拆吗?”
晏薇嗫嚅道:“也不一定,只怕稍提早一半个时辰也无妨的……”
公子琮皱眉道:“那就明早天一亮便拆了这药,看有没有机会私下里游说田廉……无论如何,到了明晚,就要上路了。”说着端过黎启臣熬好的解毒的药汁,一饮而尽,因饮得猛了,咳嗽起来。
黎启臣这才明白,他之所以不肯躲入地穴,还存了带那个田廉一起上路的心,可见对那地图,他并无十分把握。
就这么一直担心着,天黑了下来,夜又深了,那边竟然全无动静。本以为他们睡足了会过来觅食骚扰,哪知道一夜平平静静,到了天明。
天还没亮,黎启臣便起来烧水了,用的是下面厨房的大灶,多备了许多热水上来。晏薇和公子琮也起得很早,已经拆下了那些铜片和玉片,正在包扎疮口。公子琮昨天服了药,身上的红疹已然褪去大半,显得神清气爽。
忽听得那边高楼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噪,又有高声惨叫的声音。三人脸色为之一变。
黎启臣第一反应是:“快走!”
晏薇手上不停地包扎,口中急道:“还不行!这些铜片玉片,要洗净带走的。”
黎启臣一呆,方想起这些铜片玉片后天是一定要用的,如果丢在这里,就算后天出了谷,一时也无法筹措得到,便会耽误病情。但铜片玉片上面的毒尚未洗涤干净,又难以马上带走……心中盘算着,手里却不停,一边在热水中洗涤那些铜片玉片,一边在炭火上架上一盂热水,慢慢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