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觉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多问,两人又谈了一刻钟后,南宫觉疲惫地打个呵欠。
隋曜权瞄他一眼。“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南宫觉伸个大懒腰。“是真累了。”他直起身,又说了几句话后才走出房间。
隋曜权将方才写下的内容重新看一遍,查阅是否有遗漏之处。扬州布价与京城不尽相同,因地理位置关系,京西、河北及陕西的纺织丝绸在这儿比京城贵,不过,成都府路的丝织在这儿就比京师便宜,其中的差价仍有缓折空间,只是要压下价钱恐会遭行会行老的反对。
他喝口茶,起身活动筋骨,却瞥见角落搁置的伞,自然地想到那场雨,也想到伞下脱俗的娇颜。
第一眼见到她,是在偕夭寺,当时他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当然,他知道她容貌不俗,但他见过比她更美、更柔、更媚的女人,可没有一个会让他想多看几眼,甚至说上几句话。
他不像曜衡那般随和,也不似曜琰直接,他通常都以冷漠对待女人,她们知道他严厉而冷淡,所以也不想与他攀谈,若不是他有文墨染想探知的事,他想她不会与他接触。
不其然地,他想起了曾与他有过婚约的裴萃心,他努力想着她的面貌,却发觉模糊不清。
“权儿,你喜欢萃心吗?”
母亲温婉的声音突地在脑海中想起,他记得十三岁那年夏天,母亲坐在他身边刺绣,他则在一旁练字。
“不喜欢。”
他记得他直率的回答让母亲轻笑。“为什么?”
他专心地写完一行字后才道:“她骄蛮无礼。”
“还有呢?”
“话不投机。”
他彷佛听到母亲轻笑的声音而抬起头,却见到母亲专心地在父亲的袖口上滚着宽边。
“娘,您该休息了吧?父亲不喜欢您做这些活儿。”他说着。
母亲抬眼朝他温柔笑着。“你爹就喜欢大惊小怪,怎么你也同他一样?”
“您身子不好,自当歇息。”他皱眉,显得老气横秋。
母亲唇边的笑意未减。“娘知道了。”她放下衣裳。“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孩儿与裴萃心话不投机。”他边说边提笔继续练字。
“对。”她浅笑。“可你同萃心有婚约——”
“孩儿不会娶她。”他敛起眉,严肃的说。
“即使这是你爹的主意?”
他毫不迟疑地点头。“婚约能工,自然也能废。”
隋曜权取出怀中的玉镯,剑眉深锁,五指紧握,他彷佛还能听见母亲清灵的笑声,他抬手抚过太阳穴,眉头紧皱。
自他收下玉镯后,回忆便开始翻飞而出,几次想毁去玉镯,却又无法狠下心。
“未来的妻子?”他低语,冰青的玉镯在烛光下显得柔和。他移开目光,望着窗外明月。
“我不需要。”他轻喃但坚定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他将手镯以丝绸裹好,决定一回汴京后,便将其埋于母亲坟前。
轻语低诵的呢喃声自口佛堂传出,墨染站在廊上,聆听这模糊不轻的诵经声,望着母亲跪坐在蒲团上的背影,心湖泛起一抹怅然。
她垂下眼眸,在心底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怎么不进来?”
墨染停下脚步,母亲已起身回望着她。
“女儿只是路过,没什么事……”
祝婉青扬起嘴角,笑容中带着暖意。“是吗?”
“女儿想去探望婉姨,来问娘是否同去?”墨染说道。
祝婉青踏出佛堂。“下回吧!娘还有篇经文待抄录。”她的声音温软。
墨染垂下眼眸,点点头。
祝婉青望着女儿面容,忽然道:“怎么?生病了吗?”见墨染的脸色有些苍白。
墨染抬首。“没有。”她摇头。“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