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回到房中,见屏风隔着的里屋还亮着一盏微弱烛火,只能硬着头皮轻声走进去,她小心翼翼抬头往床榻上望,好在陆宴礼闭着眼睛,看样子似乎是已经睡熟。
本着医者的良心,宁以卿还是走过去轻轻搭了陆宴礼的脉搏,奇怪的是,比之今日早晨的脉象紊乱了许多,内里气息不稳,心脉杂乱,隐隐有强制冲开经脉的后遗之症。
可自己给他的药用得谨慎,一直是缓缓图之,怎么会有这样的症状?
今日陆宴礼突然出现,宁以卿本就满腹疑惑,如今瞧了脉象,心中隐有猜测,只待求证一二。
但瞧他又睡得毫无反应,想来实在是疲累,宁以卿也不敢出声,只决定明日去问一问看顾他的林双,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轻手轻脚地将床帐放下,又吹熄了烛火,蹑手蹑脚往屏风外走。
万幸春瑶将美人榻放在了外间,隔着一扇屏风,想来明日陆宴礼醒来,应该不会怪她冒犯吧?
烛火熄灭,屋内昏暗,宁以卿借着月色,将头上的钗环尽数卸去,又摸索寻到铜盆,胡乱洗了把脸,这才将一身华服褪下,只着里衣,爬到美人榻上准备合眼。
榻上只有一席薄薄的绸毯,秋日的夜里盖着着实是有些凉意,躺下没一会儿,宁以卿就轻轻打了个喷嚏,但往日盖的锦被此时还放在陆宴礼床榻内侧。
她犹豫了一会儿。
最终起身把脱下的外袍拿到榻上,准备就这样披衣而眠。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如今终于放松下来,宁以卿很快便昏昏沉沉将要睡去,却忽然听得屏风内传来窸窣声响,旋即,男子的咳嗽声渐渐大了起来,竟有愈咳愈烈之势,听得叫人喘不过气。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气血逆行了?
这可是她看顾多日的病人,眼见着才有病愈的趋势,她可不想他再出什么岔子。
宁以卿吓得一个激灵,立时从榻上爬起,顾不上外袍滑落在地,赤着脚就往里屋走去。
陆宴礼正歪着头仔细听屏风外的动静,不多时就见着少女的身影绕过屏风,一袭白衣,头发倾斜如瀑,急匆匆地朝他床头走来。
他将眼眸轻轻合上,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夜色昏暗,宁以卿不似陆宴礼,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摸着夜色突袭,即便没有一丝烛火光亮他也能将眼前一切看个清楚,她只能摸摸索索来到床头,伸出手去,探了一下陆宴礼的鼻息。
“侯爷……侯爷?”宁以卿试探性地轻声呼唤,见陆宴礼没有回应,自顾嘀咕了几句。
“咳成那样可怎么好,难道我的方子出了问题?”
宁以卿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摸索到桌边,给陆宴礼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正打算将人扶起来喂水,却在低头揽过他肩膀之时,骤然对上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宁以卿吓了一跳,手像被火燎到似的即刻松开,她转过身去不敢直视陆宴礼,“侯爷方才咳嗽了几句,水在这儿,侯爷自行喝些润喉。”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宁以卿咽了咽口水,“我就不打扰侯爷歇息了。”
说罢抬脚就想往屏风后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