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看着他麻溜地把靠在背后的软枕拿开,又迅速放平身子躺下,动作可谓一气呵成,还未来得及问他“为何如今手脚又能动弹了?”,陆宴礼便又再度咳不成声。
“倘若今日不冒着风出这屋门,想来也不会如此了。”咳嗽间隙,陆宴礼轻轻叹息一声,“还是我这个病人不够自觉的错,辛苦宁娘子了。”
宁以卿闻言,心立时软了下去。
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必费劲坐着轮椅都要跑到祠堂去替她撑腰。
听他这气喘嘶鸣之声,应当就是灌了冷风的缘故也未可知。
宁以卿叹了口气,走到外间取了外袍披上,便回到里屋坐到桌旁,支着脑袋轻声道:“侯爷睡吧,我就在这儿候着夜。”
陆宴礼的声音又闷闷传来:“宁娘子不到病人身边守着,离得如此之远,若突发了急症,怕你都不晓得。”
宁以卿看向床边的矮凳,认命似的走了过去,坐到陆宴礼身边,上半边身子斜倚着床榻边沿。
夜色深沉,她本就劳累了一天,在此同陆宴礼斗智斗勇半晌又颇费了些心力,靠着床沿不多时便垂下了脑袋。
宁以卿有个优点,许是宁致远从小教授她的养身之道已经入木三分,又加之将她身体调养得极为康健,所以她夜里都是沾了枕头就能睡过去。
当然,即便没有枕头,她照样能睡得很沉。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陆宴礼便听得身旁之人匀称的呼吸声传来,他略微抬手拨了拨床帐,她都没有反应。
竟就睡熟了。
他微微支起身子来,仔细端详女子的脸庞。
玉白的下颌之上是小而饱满的红艳唇珠,小小的鼻头微翘,山根却又立体挺拔,蛾眉细而匀,弯而长,分明是娇俏可怜的面容,却不知从何处透着几分清冷与威严,颇有让人只想敬而远之的气韵。
这样一张脸……着实让人无法将她与夜夜踢被子的痴蛮小女子联系到一处去。
宁以卿,宁氏女。
陆宴礼努力回想了一下,脑海中都并无关于这个宁家的印象。
也不知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
这宁家小娘子倒是机警得很,方才句句看似心无城府、一腔赤诚,实则都是在插科打诨、浑水摸鱼,企图将他的问题囫囵过去。
有这样的智慧,可见父母应当是费心教养了的。
思及她方才说过的那些浑话,陆宴礼不自觉弯了唇角。
他可一句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