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张皇失措,立时跪下来,口中连连喊着:“臣妇不敢!臣妇不敢!”
她求救的眼神投向陆华和陆淮之,那父子二人黑着脸,却仍旧不得不跪下为她求情。
这种诛心之论若是落了实,那就不是林氏一个妇人的罪过了!林氏一个妇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生了不臣之心?追究起来,怕是丈夫儿子一个都逃不过。
传召官伸出手来轻轻掸了一下拂尘,笑呵呵地看着地上求情的一大家子,他等了片刻,果然宁以卿开了口。
“大人,安平侯府得蒙圣恩,乃全府上下之幸,想来嫂嫂是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这才出了纰漏,陆家绝无藐视圣恩之心,还请大人明察。”
宁以卿说罢,与陆宴礼对视一眼,陆宴礼眼含笑意,放在轮椅上的手掌微微往下摆了摆,示意她不用担心。
有了台阶,传召官下得倒也顺利,他又清了清嗓子,“夫人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当是林氏一人的疏失之过,侯爷、夫人,不如今日让咱家替安平侯府,略作小惩?”
宁以卿笑着福了福身子,“臣妇多谢大人赐教。”
见陆宴礼也点了头,传召官便知这人情送对了。
“小平子,”他尖锐地拉长了嗓音,“往日宫人犯了过错,当如何惩治啊?”
一旁的小黄门低着头小步上前,“回大人,若是大的过错,交由慎刑司处置,打死也不为过。若是小的过错嘛——”
小平子低着头微微歪过去,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氏一眼,“杖二十,以示小惩大戒。”
林氏如雷轰顶,正要爬过去求饶,却未料陆华立时开口道:“谢大人赐杖!”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夫君,他不为她再想法子求情也就罢了,竟、竟还让人打她?!
陆华和陆淮之都低着头,此时此刻父子二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林氏一人受了罚,这事也就过去了,再不会连累大房任何人,既然如此,区区二十杖罢了,她有什么受不得的?
谁叫她如此没用,次次被那宁以卿反败为胜,如今还非想出这么蠢的点子。
蠢就罢了,非得当着天家的人面前耍这种把戏,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传召官一个眼神,立时上来两名小黄门将林氏拖到一旁行杖。
林氏一开始还为着主母的体面苦苦忍着,可宫里的人下手不是没数的,摆明了林氏得罪了传召官和陆侯,又有谁敢留情?何况宁以卿还赏了他们一笔丰厚的茶水钱,这下子打起来,手上的劲儿就更大了。
林氏从小待在深闺,虽说不是最受宠的女儿,却也是锦衣玉食地养着,身上哪一处不是细皮嫩肉?别说挨打,就是粗活都不曾做过半点!如今这杖板打下去,早已皮开肉绽,疼得她再顾不得什么体面什么威风,不多时就鬼哭狼嚎起来。
青莲在旁看得触目惊心,她咬咬牙,忽然扑了出来,跪在地上嚎哭道:“此事是奴婢经手的,大夫人安排得稳当,是奴婢粗心大意,还请大人责罚奴婢吧!”
传召官只当没听见,区区一个婢子也敢出来跟他说话,这林氏手下的人,规矩真是翻了天了。
他今日前来还有别的差事,也不想被陆府这些破事纠缠,便朝着陆宴礼微微拱了拱手:“侯爷、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宴礼与宁以卿对视一眼,便牵起宁以卿的手,“大人,请随我来。”
宁以卿随着陆宴礼离去前,冷眼瞧着地上嚎哭的青莲,“你倒是忠心,就是不知你的主子受得起还是受不起你这份忠心。”
青莲瞬间收敛了哭声,怯怯地朝林氏的方向看去。
林氏平日那样目中无人,此番在众人眼前受辱,回到芝兰堂必然要拿她们这些奴仆撒气,她若此时不做足了样子,焉知林氏会不会第一个拿她开刀?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青莲瞧着陆宁夫妇二人和传召官走远,动了动眼珠子,便立时往林氏身上扑去。
“打我吧!打我吧!别打我家夫人!”
她扑到林氏身上,背上实打实替着挨了一板子,但也只一板子,随后就虚弱地歪了身子,手还抱着林氏的身体,只剩嘴上哀求不断。
林氏剧痛之中努力撑起眼眸,看向青莲的眼神之中,有震惊,也有动容。
青莲只悄悄撇了一眼,便埋着头继续哀求嚎叫,心下却得意起来。
那宋妈妈是废了,今日她这番行为,只要打动了林氏,今后芝兰堂管事丫鬟的位置就非她不可了。
想起从前宋妈妈耀武扬威的模样,青莲就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往后芝兰堂的奴仆之中,也该轮到她横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