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园之内的院落里,几乎种满了松竹柏树,虽是冬日,却仍旧青翠笔挺,不似梨岚院原先的院里头那颗老树,这些日里头已经落了满地的枯叶,只剩枯瘦的枝桠。
宁以卿一路都是闷闷地,沉默不语地跟着陆宴礼绕过几处廊亭,直到走进一处垂花门时,她的眼神才略微闪烁起来。
这处院子朝东处搭了一个矮脚小竹楼,边上围绕着成排的竹柏,寂静幽清,前边还造了一汪小小溪流,溪流两边,种满了大片的草药。
她有些讶异地看向陆宴礼,而他也眼含笑意看着她,“我让人跑了一趟章莪山,丘老先生很是通晓五行迷阵之术,费了好些功夫才窥得仙居一角。我怕不够还原,又寻他来这儿帮我指点过。”
“我记得岳丈曾说,你年幼时极为痴迷章莪山中的旧居,一度不愿回到京中。我想着,约莫将这儿布置成一般无二的景象,你住着的时候,能欢喜些。”
宁以卿微微垂下眼睫。
这儿的确是和当年她在章莪山上所居住的地方布置得极为相像。
只不过……
她冷冷别过脸去,“建造居所也该因地制宜。魏京高居北地,冬日尤为严寒,这样的竹屋并不宜人居住。辅国公如此做,可谓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知道,所以那处——”陆宴礼抬起手指向朝南处的一座楼阁,“我造了一座暖阁,冬日里头卿卿可以在那头围炉赏雪,夏日里头便可以到这竹屋纳凉读书。卿卿愿意陪我进去瞧瞧吗?”
宁以卿心头发酸。
从前只知道他在京中物色院子,并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可从他醒来以后才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便已经将这些地方安排得如此妥当。
他究竟……费了多少心思。
“辅国公邀我进府,不是有话要说吗?”宁以卿按捺下心头的酸楚,冷着脸道:“有话还请快些说,我今夜并不清闲,没空陪您逛园子。”
陆宴礼想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皱着眉头躲开,他只能苦笑道:“随我进去,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宁以卿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抬起脚步朝那暖阁走去。
一进到阁中,她便愣住了。
这暖阁之中种种陈设,皆与宁府一般无二,尤其是二楼的卧房,同她从前的闺房更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二楼的卧房外间,还带有一个宽敞的露台,站在露台之上遥遥望去,可见城东万家灯火,还可隐约见着宁府一角。
她垂眸看着窗台旁绽放的紫兰,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屡屡幽香沁入鼻尖,让人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辅国公何必如此。”
“你以为我见到这些,便会原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了吗?”
宁以卿睁开眼,眼底复杂的情感尽数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有决然和凛冽。
陆宴礼站在卧房门口许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步走入卧房之中,坐到桌旁。
“卿卿,过来坐。”
他等了她许久,见她仍旧不为所动,只冷着脸伫立窗前,便只能无奈起身,从一旁的妆台之上轻轻拨开一个摆件。
房内不知从何处传来轰隆一声,宁以卿诧异地转过身去,见方才妆台之后的那面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道暗门。
陆宴礼执起一方灯烛,走到那道暗门前,回过头来温声对她道:“你今日势必有诸多疑惑或是猜测,你要的答案——”
他转脸看向暗门之内,幽幽道:“也许,都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