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窗棱格熹微透进,穿透了乳白色的鲛纱,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病中的容颜益发憔悴支离,满头青丝了无生气的披散着。她这般疏离淡漠的样子,那神情如同根根银针直刺入他的心底深处,不见血,却极疼。
心中窒闷,他伸出一手,去抚触她柔腻的脸颊。
烟落察觉到他碰触她的手,极是粗糙,心内十分疑虑,侧目瞧了一眼,才注意到他的双手,每一根手指皆是用白色薄纱细细缠绕着。
“你的手?”她脱口问道,心簌簌跳动着,隐隐知道为什么。
“没什么,不打紧。”他的声音似柔软展开的一匹娟绸,温暖而平静。双手避开她审度的眸光,向下而去,轻轻环住她。
见他躲避,她秀眉紧蹙,心念一动,执意拉过他的手,一层一层将那碍眼的纱布去了。待露出里面时,不觉低呼一声,天!他修长的十指几乎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破开,渗出乳状液体,有的尚未破裂,却是通红通红,有的已是结痂,参差不齐。
瞧着那狰狞可怕的烫伤,她的眼泪,竟是在一瞬间灼热涌出眼眶。
这无疑是烫伤,而他的手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咬着下唇,呜咽道:“那日,你为何用双手去扑灭那火,为什么?”
他抽出双手,缓缓将她搂入怀中,坚硬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磨蹭着,温然道:“傻瓜,若是没有了那诏书,我要怎么娶你呢。其实,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是不愿用脚去踩踏那诏书,污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所以情急之下,便用手去扑灭,仅此而已。”
隔着龙袍,他的心跳沉沉入耳,他的体温暖洋洋的传到她的身上。心念如湍急潮水不停的翻滚着,他竟是如此珍惜他们之间的情谊,当那份诏书燃了火焰之后,他眸中的惊恐,她瞧得是真真切切,如此忧心,这样的情谊能伪装得了么?
“娶我么……”她似在云中漂游,眸中 一片迷惘,只呢喃着这几个字。
他捞起她的一缕长发,紧紧缠绕在自个的手指上,亦顾不上烫伤的疼痛,密密缠紧,眸光中有无数神采流转,颌首道:“烟儿,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结发妻子。”
她的心似被狠狠一触,抬首悄悄拭去眼角泪痕,撇一撇嘴道:“难道,你不怀疑我了?”他怀疑她的清白,这才是她心中难以拔除的深刺。
“烟儿,无论如何,我都信你。对不起,我只是妒忌疯了。”他突然紧紧搂着她,手臂越来越用力,继续道:“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害怕会失去你。自他将那弯刀匕首赠与你时,我便深深地害怕起来,你不知道,他做事向来雷厉狠绝,不择手段,一旦想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罢手。”
顿一顿,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眸中满是后悔之色,又道:“烟儿,所以我急了,我当时急于求成,不想再夜长梦多。所以才在祭天台上推了你,我知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保护你,而我便可借机,隔阂他与父皇。烟儿……”他缓缓松开了她,双手捧起她精致如玉的脸庞,目光凝在她的脸上,仿佛瞧也瞧不够般,语气含了一分乞求道:“你别再怨我了,好么?烟儿,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别再怨我了,好么?”
她盈盈瞧着他,不语。
是的,他们一起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才有了今日。一幕幕波澜汹涌,心惊肉跳,至今历历在目。
皇宫里的夜是那么长那儿冷,每一分每一秒怎么熬过来的她都不敢回头去想。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在身边,她一定撑不到今日。
是以,为了他,她手染鲜血,绿萝嬷嬷终归是死于她的手,即便她能洗去手上沾染的鲜血,却不能洗去心底染上的罪恶。
为了他,她与琴书一道陷害了梅妃与莫寻,即便莫寻可能会是日月盟的人,可梅妃终究是无辜受了牵连。
为了他,她欺骗了风离澈的感情,而这其中的点点细节,对与错,她更是没有勇气去探寻真相。
是的,他在祭天台之上将她推向了豹子,置她于危险之中,虽然他及时掷出飞镖杀死那豹子,可终究是深深伤了她的心,这样的他,近乎绝情。可是,他真的无情么?同样是他,在狂风暴雨之中疯狂寻找了她一整个晚上,她至今无法忘记,他那几近绝望的沙哑呼喊,以及次日寻到她时,他那饱含痛楚的眼神。也同样是他,用双手将那火焰扑灭,他竟是那么在乎他们是否能厮守。
这样的他,令她彻底迷惘了。
她颓然靠向他的怀中。他复又紧紧拥着她,那样紧,胸口的骨头一根根挤得生疼,仿佛要将她揉入他的骨血之中。
她真的累了,如果可以就这么依靠着身边这个男人,就这样一辈子,也罢了。她不想去怨,也无力再去怨了。
良久,她自他怀中轻轻颌首,低低道:“好!”如果今后都能走平坦的路,此前的崎岖再回首,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闻言,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