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茉心拿药膏细细涂抹在高曦月掌心,心疼的直掉眼泪,带着哭腔埋冤道:“这娴妃也太可恶了,明知娘娘病重受不得刺激还故意说那些话,简直坏透了!”
高曦月感受着手心的阵阵刺痛,目光透过窗棱飘向远方,半晌才悠悠开口叹道:“真是没意思。”
惢心疑惑的抬头,不知道主子是说什么没意思,却又听她淡淡吩咐道:“茉心,你想办法带话给魏嬿婉,让她告诉皇后,本宫想要再见皇上一面,要快!”
养心殿,如懿急匆匆的进了殿,草草给弘历福了一福就迫不及待的将刚才在咸福宫看到的场景都一一告知。
“皇上,贵妃犯错被禁足,宫里的吃穿用度却和之前并无两样,这后面必定是有人授意,存了私心要护着贵妃。”
弘历皱着眉在殿中左右踱步片刻,终是有些不忍心道:“贵妃被禁足已是惩罚,朕也没有降她的位分,她素日里和皇后本就交好,皇后护着她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如懿啊,这点小事你就不要多在意了。”
如懿气结,嘴撅得更高了,紧跟在弘历身后娇嗔道:“臣妾是觉得,贵妃虽心狠做了恶事,但她并没有足够的智谋和周全的计划,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她谋划,恐怕她并不能成事!”
弘历脚步一顿,旋即做回龙椅上,语气沉沉道:“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又一向贤德良善,朕不相信她会与此事有关。”
听闻皇上如此相信皇后,如懿十分失望,撅着嘴皱着眉,一脸不满的瞪着弘历。
“皇后娘娘到。”
这时,李玉的唱报打断了两人微妙的气氛,魏嬿婉扶着富察琅嬅缓步走近殿内,如懿一脸不忿的起身给皇后行礼,将皇上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富察琅嬅却没有坐下,轻轻松开魏嬿婉的手单膝跪在皇上身前肃然道。
“皇上,臣妾自知有罪,今日特来向皇上请罪。”
弘历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如懿,心里有些猜忌,当即沉声反问。
“皇后一向勤勉,六宫之人无不交口称赞,何罪之有啊?”
富察琅嬅再抬头眼里已经有泪光闪烁,语带哽咽道。
“臣妾与曦月有潜邸时的情分,因此曾偷偷去咸福宫看过她,实在不忍看她一边要受病痛折磨一边食不果腹,凄惨度日,所以臣妾自作主张让内务府不要慢待与她,也算全了我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说起潜邸,弘历也想起了当年的时光,忆起曾经和高曦月相处的岁月,再想到她如今已经落得这般境地,难免唏嘘。
他起身亲手从地上扶起富察琅嬅,两人携手同坐,弘历拍了拍富察琅桦的手背,语气欣慰。
“朕的皇后一向心善,也最顾念旧情,到底是朕疏忽,高氏纵然犯了错,也不该这般薄待她……”
如懿已经难以保持平静的面色了,她斜斜瞪着弘历和富察琅嬅,眼里的不满几乎要凝为实质。
正气闷间,如懿却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强烈到根本无法忽视,她诧异回头,却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魏嬿婉正恶狠狠的盯着她,那眼神十分可怖。
如懿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倒是她身后同样看见魏嬿婉眼神的容佩坐不住了,想也不想便迈出一步大声斥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竟然以下犯上对娴妃娘娘不敬!”
坐在上首正在追忆往昔的帝后二人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吼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朝这边看来。
就见如懿身边那个新换的老嬷嬷正盛气凌人的指着皇后身边的宫女责骂,那宫女也像是被吓得不轻,此刻正缩着身子,眼里也含了一包眼泪。
富察琅嬅清咳一声柔声开口问道:“嬿婉,这是怎么回事。”
容佩此时也反应过来刚才她言行过激,此刻立即缩回如懿身后默默低下头。
魏嬿婉抹了抹眼角的泪,看着如懿委屈道:“娘娘,奴婢只是多看了几眼娴妃娘娘衣裳上的样式,容佩姑姑就指着奴婢大声责骂,说奴婢对娴妃娘娘不敬,奴婢冤枉。”
富察琅嬅当即就沉下脸,冷冷看着如懿道:“娴妃,你身边的人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本宫和皇上都在,怎么容得她在御前放肆,还不去外头跪着!”
容佩哆哆嗦嗦的出了殿,罚跪在冰冷的雪地之中,如懿见状气愤难当,连礼也不行就气冲冲出了养心殿。
富察琅嬅看着她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转头面对弘历时,又满面无奈的笑道。
“这么多年了,娴妃妹妹还是这个性子,她自己放荡不羁就罢了,对身边的宫人也如此纵容,以前的阿箬就是因为口出恶言才得罪了曦月,如今这容佩又是这样……唉……”
眼见弘历簇起眉头若有所思,富察琅嬅适可而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将话题扯回高曦月身上。
“不知怎的,臣妾最近总是想起初见曦月的时候,她最喜欢弹琵琶,只要皇上喜欢听,她就一夜一夜的抱着琵琶,只盼着皇上能到她房中……”
弘历的思绪也慢慢飘远,想起了记忆里已经有些久远的琵琶声,良久,他才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问道:“贵妃的身子最近怎么样,冬日里还疼的厉害吗?”
富察琅嬅掏出手绢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犹豫道。
“回皇上,曦月怕是……怕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殿内陷入死寂,安静到连屋外的落雪都清晰可闻,长久的沉默后,低垂着头的魏嬿婉才听到弘历有些暗哑的声音。
“朕应该去看看贵妃。”